第三十五章 生死难定
圈养场的大门被再次打开,以陈忠为首的一伍人一字排开站在门口,泾渭分明,犹如好大一副钱塘大潮图。
“有亲人留在关内的,站于左侧。”柳安首先发声,直指主题。
圈养场内出现几许骚动,不明白这队军伍是何意图,不过出于对亲人的关心,有亲人在关内的‘流民’还是站到了左侧。
“身背狱罪,一心投军者,站于右侧。”
柳安这话说完,人群并没有刚才那般的干脆,多数人都处于观望状态。
“大人,想投军者和不想投军者有什么区别?”有人故意伏低身子,在人群中问道。“没有区别!不过是早死晚死之分而已。”陈忠冷声解释道,面上显露怒容,不满眼前人所为。
听到陈忠这话,一些左右摇摆不定的人,立马下定决心,走到了右侧,见有人走到右侧,不少人也跟着走到了右侧。
两轮简单筛选,左右两侧分出约五百人,半数人保持中立,无牵无挂,也不想送死。
陈忠扫了一眼众人,左侧‘流民’中,除去年老体弱者,青壮者不足百人,右侧‘死囚’中,可堪用者,不足二百,其余都是从众怕死者,总体来说,能重用者不过半营之数。
陈忠在心中计算人数不足,可他明显忽视了一点,此刻他能调动的人数足有千人,能够比肩仁勇校尉这等正九上官职的调动军伍人数。
“左右两侧的,统归一处。”薛狼高声喊道。不明所以的两伙人带着不解合到一起,薛狼等人立刻走进人群,不由分说的将年老体弱的人和滥竽充数的人踢出。
望着留下来的两百余人,陈忠对老李头点点头,老李头心中明朗,招呼道:“你们跟我走。”
老李头将人领走,圈养场的大门也被关了起来,留在圈养场内的人,心头没由的一紧,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离他们远去了。
陈忠将边刀摘下,杵在地上,神色一变,如同他在青山望每次出去厮杀时的样子。
“留在这里的人,都是不想死也不想参军或者被我们踢出来的人。”
四周寂静无声,等着陈忠继续开口。
“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
人群开始躁动,靠的近的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陈忠等人手中的边刀上,蠢蠢欲动。
陈忠冷笑一声,嗤之以鼻的哼道:“今日就算你们把我们兄弟都杀了,你们觉得你们能够走出这圈养场吗?”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老子怕啥?”
人群中突然响起叫嚣声,还未等第二人接腔,一轮连弩的羽箭便对着那个方向射了过去,丝毫不管是否误伤。
惨叫声,血腥味,在圈养场中扩散,一时间震慑着所有人不敢动弹。
陈忠见人群被震慑住,趁机低声冷冽说道:“如果有下次,我不在意再多杀些人!我要找的人已经走了,你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们还不够资格!”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几个受伤人的低声哀嚎。
“看来,现在我能够好好和你们说说了。”陈忠将边刀挂回腰间,慢慢说道。
“城外现在都是蛮子,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如果这红羊关要死人,最先死的就是你们。”
直白的话,让圈养场的人都死死压抑着眼光中的愤怒,关内粮草被烧,他们这群无根浮萍,自然不可能同士卒分享粮食,为防止暴乱,他们定然会被杀掉,或者推出去给蛮子杀掉。
陈忠故意等了他们一下,诱得他们将心中愤怒写在脸上后,才继续说道:“今日,我同校尉大人讨了免去你们囚籍的法子,可惜不少人都不懂把握。”
“求大人开恩!小的愿意跟随大人出城杀蛮子。”一个脑袋灵光的家伙猛的跑出来,对着陈忠跪拜,按他的想法,只有加入陈忠的手下,才能活的长久些。
“求大人开恩!小的愿意跟随大人出城杀蛮子。”有人带头,身后立马跪了一大片,对着陈忠表明忠心。陈忠却不予理会,双眼微眯,如老僧入定,两耳不闻。
陈忠不予答复,跪在地上的人,心中不免生出鱼死网破的念头,也不往地上磕头了,抬着脑袋望着陈忠。
薛狼见时候差不多了,往前一步,说:“既然大人说过会给你们活路,自然会给你们活路。给过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不知道抓住,这第二次机会,还不知道抓住,就不要怪阎王来找你要账了。”
薛狼一番话,立马打消了不少人心中鱼死网破的念头,赶忙爬起来,等着陈忠给他们指明活路。
“蛮子围着城,我们要出城求兵马过来解围,你们不过是张校尉推给蛮子的‘肥羊’,指着你们和蛮子拼杀,还不如大开城门迎接蛮子入城呢。”“你们不出城,张校尉自然会派人过来将你们都杀了,你们要是跟随我们出城,蛮子自然会对我们这一群人进行围杀,所以你们唯一的活路就是。。。。”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陈忠身上,期待陈忠接下来所要讲的话。
“以出城求援的名义出城,出城后,我将不再管你们,是生是死,都各安天命!如果活着,我给你们按战死回报,待蛮子一退,寻处地方隐姓埋名继续活着吧!”
陈忠的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九死一生的活路,可不是有勇气便可走完的。
“怎么选,不在你们!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尽可能的不要发出声响,然后祈求老天保佑,不要让蛮子发现你们。”
陈忠冷冷的留下这话,便带着人出了圈养场,圈养场内的人,眼神复杂的望着彼此,生死茫茫。被老李头带走的两百余人,眼前架起十口大锅,翻滚的沸水中浮起糯白的大米,馨甜的香味,不经让人口中生津。
“伍长,这粥好了吧?”同老李头一路走来,初步了解老李头性格后,一人大着胆子问道。
“想吃就吃吧!”
陈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李头很自然的退开,凸显出陈忠的地位。
有陈忠的许可,两百余人如同一群饿狼直扑铁锅,滚烫的白粥在碗中微微放凉,便被他们一口吞入肚中,全然不顾快要烫熟食道的滚烫。
白粥很快被分食完,看着某些人脸上知足的神色,陈忠开口说道:“我选择你们,是因为你们有亲人在关内,或者一心想脱囚籍入军籍,你们心里有个盼头,人只有有个盼头就不会容易死,所以你们将会是我的主力。”
“那些没有过来的人,会成为我们的探路石,我们会趁着他们和蛮子纠缠的时候,一举穿过蛮子的包围,所以别死了!为了你们心中那个盼头活着吧!”
陈忠说完转身便走,留下一地目目相对的人。
回到帐篷内,众人都开始收拾兵甲,陈忠心中还是有些不定,对柳安问道:“秀才,按照你的计划,我们已经走完了一半,后面,我们有多少胜算?”
柳安闭起眼,在心中开始推演起来,良久才睁开眼说:“蛮子发现第一茬人越晚,对我们越有利,我们也就越能够活着闯出去。但这种事情,全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柳安没有明确的回答,但所有人都知道一点,前路难测,生死难定!
陈忠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狰狞,大力对着空中挥出一拳,犹如孤狼夜嚎般的吼道:“即便这老天要我们兄弟的命,老子也敢让他崩掉一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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