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师古一愣。
没想到这小家伙对颜家还挺了解。
他这一代有兄弟三人,长子便是颜师古,老二和老三分别为颜相时和颜勤礼。
颜勤礼如今不过三十来岁,正在蜀中虽名家修学训诂,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长安。
“老夫颜籀!”
李延寿拱了拱手,道:“见过师古先生,晚生惯爱修读史学,对先生修撰的几部巨著,仰慕已久!”
颜师古沉着脸,烦躁的说道:“你方才所言,老夫哪里说错了?”
李延寿呵呵一笑,道:“师古先生所说,来济兄是前朝欲孽,晚生不敢苟同!”
“来护儿乃前隋大将,他不是前朝余孽,莫非老夫是?”
“若来济兄是前朝欲孽,师古先生,当然也是前朝余孽!”
“你说什么?!”
颜师古脸色骤变,眼珠子瞪得老大!
李延寿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来济兄的先父,乃是前隋大将,但据晚生所知,颜氏先祖之中,颜介先生和孔归先生,也曾仕于前隋,那么师古先生您...不是前隋余孽吗?”
颜介先生和孔归先生,正是颜之推和颜思鲁父子!
颜师古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你...你竟然辱我颜氏先祖,老夫,老夫...”
颜师古四下乱看,似乎是想找根棍子,跟李延寿拼命!
李延寿依旧稳如泰山。
“朝代更迭,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史家修学,最忌讳的便是蔑视前朝!前隋纵有万般不是,也总有些功绩,来护儿将军尽忠职守,拼死为国,他的后裔,怎么能以前朝余孽论之?!”
颜师古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似乎是想将整张桌子,都扣在李延寿脑袋上。
可听完这番话之后,却愣在当场!
来济也是张大了嘴,错愕不已的看着李延寿,好像头一天认识他一般。
唯独柳白...无声的笑了。
他刚才就觉得,李延寿的名字分外耳熟。
一提起史家,他就想起来了。
李延寿!
不正是编撰了《南史》和《北史》的史学大牛吗?
论起修史造诣,他可比颜师古还要强得多!
以李延寿为中心,周围一大片地方都安静的下来。
这番振聋发聩的言论,让不少考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搞不清楚,这一老一少有什么矛盾,但却听出了两人的身份。
李延寿,无名小卒罢了。
颜师古,那可是堂堂颜家的当代家主!
当今陛下见到,都要拱手称一声‘颜先生’的大文豪!
年轻人脑子转得快,嘴更快!
一传十,十传百,几句话的时间,整个考场像炸了锅一般。
李延寿在一瞬间,成了三万考生之中最出名的人!
这厮不想活了?
颜家祖先颜回,可是受到天下无数学子,顶礼膜拜的古之先贤!
那无名小卒,竟然敢说,颜家是前朝余孽?!
来济冷汗岑岑,像被人一榔头敲在脑袋上,整个人都懵了。
得罪了颜师古,必定受到天下读书人的唾弃!
别说进入书院了,恐怕日后他在士林圈子之中,都会举步维艰!
李延寿这是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为自己出头!
来济心头发颤,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千错万错,都是来济的错,延寿兄无心之言,师古先生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他一个劲拉李延寿的袖子,示意他赶紧道歉。
史学大家都有一个毛病,或者说优点也可以。
那就是倔!
如魏征,负责修撰李二的《起居注》,李二想看上一眼,魏征愣是瞒着李二,将《起居注》发行了出去,也没让李二看。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