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仆不说话,只是眼神依然不屑。
宋芊芊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虽然不大,比起以前的生活倒是很不错。院子里种着些花草,还有一套石凳,清新自然。
宋芊芊把人带回来,让伺候的丫鬟找出伤药,给男孩儿上药。除了新的伤痕外,旧痕迹也不少,宋芊芊试图挤出泪水来,声音都带着些颤抖,“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呢?”
男孩儿低着头,宋芊芊看不到他的反应,说完也觉得没趣急了,安静下来,只有男孩儿忍受不住时传来的“嗯嗯”声。
伤药已经擦完,婢女被宋芊芊打发走了,两人就坐在外面不说话。“是他们抢了我的饭,我饿,才去厨房偷的。”宋芊芊正要找什么话关心对方一下的时候,听到一道清凉的声音。
“嗯,我相信你不是个偷东西的孩子。”宋芊芊温和的笑着,她知道自己的笑容很美丽,果不其然,那男孩儿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可以看到他发红的耳尖。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温柔,生怕把人吓住了一般。
“小野。”
野么?还真是个有野性的孩子。
“你愿意就在我这里么?”
男孩儿整个耳朵都红了,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着宋芊芊,那双无色的眸子甚至发光了一般,“可以吗?可是……”
“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其他的,我来解决。”
男孩儿狠狠点头,好像怕对方看错了似的,嘴里激动道,“愿意,愿意……”
小野不知道自己的新主人是怎么把这件事情给解决的,他觉得自己的这位小姐又体贴又善良,还很聪明。这日,小野把打听到的时候告诉宋芊芊。“将军好像回来被陛下给责罚了,闭门思过呢?”
“怎么会呢?”宋芊芊拧眉,他不是说会有陛下赏赐的吗?
小野凑近宋芊芊耳边,“听说有人检举将军在边关只顾吃喝玩乐,还玩女人,一点儿都不把正事儿放心上。”
宋芊芊浑身一僵,连笑容都带着勉强,“原来这样,”所以才不敢在这风口浪尖找自己吗?“小野,去打听打听出府的路,我想出去走走。”不能再呆这里了,金胜耀是个不得宠的,到时候自己怎么去认识达官显贵。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边关军营里和他寻欢作乐的女人,还有什么价值,她要逃出去。
“好,我再去打听。”
“谢谢你,小野。”宋芊芊握着他的手,感激道。
小野脸又红了,“不用……”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飞快跑出去了。
还真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宋芊芊收起伪善的脸,自己这次的决策果然是对啊,找了这么个人来替自己卖命。年纪虽然小了点儿,更好调教不是?
那种方法果然是有效的,自从第一次之后,宇文乾仿佛被宋初吼醒了一般,接下来的治疗里都没有那么麻烦,甚至最近几天都没有再发作,宋初感动的经常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初儿。”宇文乾轻柔的给人擦着眼泪,心里仿佛潮水激荡,难受的厉害。
“没事儿,我这是高兴。”宇文乾一脸担忧,怕他误会,赶紧解释。
他当然知道是高兴,宇文乾抚摸着宋初脖子上还未消除的痕迹,“我还是伤害了你。”
“不,”宋初握住宇文乾的手,“你没有伤害我,是你拯救了我。”是你让我知道人生不再只有仇恨,是你让我勇敢再次相信爱情,是你让我看到人间还有爱。
“还疼吗?”
宋初摇头,忽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差点儿忘了,千面先生传信过来说宋芊芊到了东胤国都。”
温存的气氛顿时没有了,“她怎么又跑去国都去了?”
“听说是和东胤新派驻边境的金胜耀将军一起回去的。”宋初说的很缓慢,有种猜测已经形成。
“让他好好把人盯着,我这面也会叫人盯着的。”宋芊芊,你真是阴魂不散啊!“那宋文驿怎么样了?”
“千面先生说差不多都想起来了,有先生引导,他并没有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宋初心里担忧,如果宋芊芊都到了那里,要是碰到了宋文驿该怎么办。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话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宇文乾不解的看宋初。
“好像是白鹤?”可真是奇怪,一般在这个时候白鹤还在休息啊。
不远处,一个身穿大红衣袍的女子挥舞着手中的长棍,棍的一端,是一只手脚乱飞的白鹤,滑稽的模样好像在玩跷跷板似的。
“往左啊!不对,是右面!”下面的女子高兴的叫着,看着白鹤傻乎乎的样子笑得更加开心。
似乎那棍棒的一端绑着什么东西,白鹤伸着头想要把它衔下来,只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用,最后气的扑扇着翅膀,嘴里也发出尖叫声,好像在挑衅。
“哎,你怎么飞走了啊!”忽的,坚持的白鹤居然再不瞧一眼,飞走了,红衣女子急吼吼的跳了起来,“你回来,我给你就是了!”追着白鹤的身子一转,呆住了。
“乾哥哥。”她就说白鹤怎么走了,原来是正主来了,哪里还稀罕自己挂在棍子上的东西,“乾哥哥,我没有恶意的,就是无聊想让白鹤陪我玩玩。”无意间从德全处知道了白鹤的喜好,一开始是想试一试真假,后来就爱上了这种游戏。
宇文乾脸上没有表情,手温柔的抚摸着白鹤的背脊,好像在安慰他一样。眼睛盯着棍子的顶部,那好像是自己一件衣服的布料吧!
“难得你喜欢白鹤呢。”因为帮助宇文乾治疗,宋初对楚雪儿倒是改观了很多。只是德全银桃那两人还未改观,一个人在这里,倒真是寂寞,“乾,你如今也好了,要不我们去一趟百剑山庄吧!给大师立个衣冠冢。”
楚雪儿闻言,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宋初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在山上呆了那么久,突然离开真是有些舍不得,“我们还会回来的。”宇文乾知道宋初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一行人收拾了行李,和岚风告别。
“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写信。”岚风很不高兴,要不是上次意外去送信,都不知道自家徒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会的,师傅。”宇文乾很惭愧,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如今还要师傅操心。
“好了,你们先走,事情办好后记得回来。”习惯了热闹,人一走完,又该寂寞了。
百剑山庄如今空荡荡的,宋初还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山庄门口还有一排守门的弟子,现在不仅人都没了,连“百剑山庄”那四个大字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垂垂老矣的人,只剩下最后的呼吸。
楚雪儿看得眼红,急冲冲的跑进去,依然无一人影。宇文乾安排保护百剑山庄的人后来就已经撤走了,都不知道百剑山庄是这个模样。
往里走了好久,楚雪儿才看到熟悉的人影,“赵师兄?”
“小师妹?”被唤作赵师兄的人停住脚步,转头,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终于回来了,师傅找你好久了,对了,师傅他……”
“我……”要不是自己任性离家出走,后来被黑衣捉住威胁父亲,或许就不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想起惨死的父亲,楚雪儿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爹爹他……不在了。”
男人脸上的激动如潮水般退却,“他们都说师傅不在了,我不相信,原来都是真的……”男人低喃,手撑住脑袋,似乎一会儿就要掉下去,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忧伤和痛苦。
宋初疑惑的看了宇文乾一眼,问道,“这山庄里的其他人呢?”
赵师兄这才注意到楚雪儿旁边的人,印象里曾得到师傅的款待,苦笑一声,“几位有所不知,有一天师傅被悄然带走,等了一两个月都没有消息,就有人说师傅已经不在了,这个时候一个名叫风幽派的过来挑衅,山庄本就人心惶惶,结果输得很惨,后来很多师兄师弟便离开了。”
“他们……他们……我爹爹对他们可不薄啊……”楚雪儿闻言又是一场哭,恍惚觉得那个门派很熟悉。
“风幽派?”这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派别。
“我也没怎么听说过,应该是最近才钻出来的。”赵师兄像是浑身都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想我们百剑山庄居然还斗不过一个不知名的小派,要是师傅他老人家在或许也要被活活气死了。”
几人都沉默了,曾经辉煌的古老山庄,一下子就成了断壁残垣,最后连掌门人的尸首都不知道身首何处。不时传来的几声鸟叫也显得格外凄伤,似乎在感叹,似乎在悲戚。
在一阵沉默的气氛里用过晚饭,宋初看着一直没有开口的楚雪儿欲言又止。父亲死了,至少还有他留下的家,可如今这家也要破了。宋初好久以前的回忆被唤醒了,看着宇文乾越发的深情。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现在才知道你丈夫很帅吗?”宇文乾朝宋初眨眨眼睛。
没想到病被治好了,这些小习惯倒是保留下来了,“想到了以前。”以前孤独无依,受人欺辱的时候。
“难道不是要向前看吗?”宇文乾不喜欢宋初像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可能今天的气氛着实容易影响他人。
“是啊,向前看,所以才找到了你。”宋初往后轻轻一躺,靠在了宇文乾坚强有力的胸膛上,沉稳有力的呼吸和心跳让她倍感踏实,“只是可怜雪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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