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善,不会为难你的。”萧二忍不住叹气,萧一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什么事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或许正因为如此,萧一才会是萧家卫的统领,他从不会怪责兄弟们失职,只会怪责自己的能力不足。
“大哥别忘了,我也没能护住夫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公子一颗心扑在夫人身上,这才对你视若无睹。如今夫人已经醒来,公子即便是迁怒,也该是时候回过神来了……”
萧二说罢,见萧一无为所动,依旧跪着,只得起身离开。
萧一低着头,直到天色擦黑,有人慢慢走来,熟悉的脚步声叫他闭上眼也能认出来:“公子。”
“起来吧,再跪着,你这双腿就要废了,以后还怎么给我办事?”萧夕凛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萧一没能看清他的神色,不知道该起来,还是不该起:“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多说一遍。”
萧一倒地起来了,只是跪得久,险些又摔下去,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了:“公子,这次是属下保护夫人不周……”
“行了,你有错,我也有错。中了安国候调虎离山之计,没能护住夫人,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萧夕凛何曾不自责,最初不是没有迁怒在萧一身上,怪他护主不周。顾云哓昏迷不醒,他也是理智全失,险些也要失去这个最忠心的部下:“走吧,让人给你上药,暂时歇着养伤。安国候能够出其不意逼宫,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好手,不可能是一人所为。”
同党必定不少,只是隐藏得够深。如今顾云哓已经安全无恙,萧夕凛也该腾出手来收拾这些人了。
敢在他的府邸上动顾云哓,就该有必死的觉悟!
“是,公子!”萧一目光坚定,伤害夫人,有意胁迫公子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夕凛点了点头,很快又回到了院落,他只是睡了片刻,很快又惊醒过来,看着身边的顾云哓安静的睡颜,绵长的呼吸就在耳边,实在睡不着,想到还跪在书房前的萧一,只得亲自去看了看。
只得萧二几次三番去劝说过,可惜萧一也是个死心眼,只能亲自过去。
萧夕凛躺在顾云哓的身边,睁眼到天亮,等了又等,这才等来她重新张开眼,提起的心这才放下了。
顾云哓这次的目光没有之前的茫然,带着几分明亮,看着他心疼道:“夫君瘦了……”
她动了动,右手居然抬不起来,不由一惊:“我的手怎的动不了?”
“没事,只是毒素残留,很快就会好起来了。”萧夕凛抓住她的右手,安抚道:“夫人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就是。”
“我想摸一摸夫君的脸,”顾云哓知道右手是受伤才抬不起来,这才压下了惊慌,局促地开口。
萧夕凛从善如流,把她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夫人,这样吗?”
“难得见夫君如此不修边幅,胡子扎得人刺疼。”顾云哓指尖微动,在他的脸颊上摩挲:“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也就几天的功夫。”萧夕凛回答得轻描淡写,但是她知道这个人一定寝食难安,不然几天而已,怎会憔悴如斯。
“我饿了,夫君陪用早饭?”
“好,”萧夕凛哪里会不答应,秋红在门外听见吩咐,一叠声让厨娘把温着的白粥送来,上面是一点红红绿绿的小菜,看着就叫人很有食欲。
顾云哓被他扶起来,后背挨着萧夕凛的胸膛,这才勉强坐稳,手抬不起来,不但是右手,她便知道身子骨虚弱,暂时行动不便。
萧夕凛舀了一口白粥,吹凉了之后才送到她的嘴边。
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得被他喂食,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夫君也用一点?”
顾云哓其实吃不下,但是她知道萧夕凛这些时日肯定废寝忘食,只能借此催着他吃上几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大半的白粥都落进了萧夕凛的肚子里,他看着空碗,对顾云哓无奈地笑道:“倒是为夫的不是,把夫人的吃食给用掉了大半。”
“总不能让夫君看着我用饭,自己却饿着肚子。”秋红正好把汤药送来,顾云哓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倒没有想象中那么苦涩。
秋红笑道:“公子再三叮嘱御医,必定要把汤药的苦味去掉大半。为此御医可愁坏了,连续写了三个方子,最后才定下了这个味道最好的。”
顾云哓好笑,可以想象得到御医有多头疼,要治好她不说,汤药还讲究味道,只怕暗地里对萧夕凛是咬牙切齿。
用完汤药,她没多久又开始昏昏欲睡,只是硬撑着,想跟萧夕凛多说两句话。
镇国候夫人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榻上萧夕凛和顾云哓依偎在一起轻声低语,顾云哓几乎被萧夕凛嵌合在怀里,两人的脸离得很近,时不时露出愉悦的微笑来。
听说顾云哓醒来,镇国候夫人一大早便赶到萧府来,看看这小两口正浓情蜜语,她是进去不好,不进又觉得白来了一趟。
幸好萧夕凛发现了她,连忙就要起身迎了过去:“舅母怎么来了?”
“你别起来,小心三丫头了。”知道顾云哓躺得久,如今肯定浑身虚脱,只是看萧夕凛稍微要起身,顾云哓整个人就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栽下床榻,吓得镇国候夫人连连拦下。
“没关系,只是刚醒来的缘故,过两天就好了,劳得舅母担忧了。”顾云哓笑笑,只是双眼迷蒙,水汪汪的,眼皮快要耷拉下来,看得镇国候夫人好笑。
“行了,又不是外人,也不必招呼我了。我就是听说三丫头醒了,便亲自来瞧瞧,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老天爷开眼,总算让三丫头熬过来了。凛儿也仔细身子,可别把自己熬坏了,到时候三丫头要心疼的。”
她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萧夕凛微笑应下,再低头的时候,顾云哓已经靠在他的胸膛上睡过去了,不由放轻了声音:“舅舅都查出什么来了?”
镇国候夫人闻言,也压低声音,脸上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抓住好几个同僚,伯侯出的力最大,简直是独一份的,只怕当初就像要抢大功劳。”
“从龙之功吗?”萧夕凛也是冷笑,把顾云哓轻轻放下,被子仔细掖好:“安国候府和伯侯联姻,只怕就为了此事,姬夫人呢?”
镇国候夫人挑眉:“让她跑了,早早就乔装打扮,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京中。”
实在可惜,伯侯服毒自尽,安国候和姬柯冉都死了,知道得最多的反而是应采琳。
若是把人抓住,镇国候也不必四处查探,就能从她口中撬出不少东西来,省了功夫。
“她跑不远的,”萧夕凛冷笑,又问道:“姬公子的尸首,舅舅已经安置好了?”
“这是自然,人虽然死了,但是害得三丫头受了那么多的苦头,自然不能便宜了他。鞭尸也不过是泄愤,你舅舅当初在边疆遇到了一个奇人,正是傀儡师的后代,让人把姬公子的尸身放在冰棺里运了过去。听闻这些傀儡师有一半巫师的后代,能把人的魂魄给召回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镇国候夫人耸耸肩,自己夫君既然如此推崇这傀儡师,自有他们的独特手法。
“若果真能把死人的魂魄给招回来,姬公子复活后,这身体却只能受人控制摆布,骄傲如他不知道会如何?”
萧夕凛目光一冷,他跟镇国候像得一样。与其让姬柯冉就这么轻易死了,倒不如让这男人生不如死。
被困在尸身里,受傀儡师控制,还不能寻死,百年之后或许落入别的傀儡师手里,生生世世不得轮回,的确是姬柯冉最好的结局。
顾云哓每次用饭,都会叫萧夕凛陪着,生怕他忙起来就不记得。
萧夕凛乐得陪着她,关上门来,跟顾云哓坐在榻上,分吃一碗白粥,如同分享一样少见的珍宝,每天都期待着跟顾云哓单独相处的这温馨一刻。
顾云哓身上的余毒慢慢被排出,脸色没有了之前的苍白,终于多了一丝红晕。
镇国候夫人送来的嬷嬷变着法子给她做药膳滋补身子,只是御医有天来请平安脉,欲言又止,萧夕凛到底把人叫去了书房。
御医拱拱手,他年纪不小,是太医院的院首了,没两年就得辞官回乡。顾云哓的事,他觉得不该隐瞒,免得惹怒了这位太傅大人,祸及子孙。
“曾御医有话不妨直说,”萧夕凛低着头,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却叫御医有些忐忑不安。
“萧夫人的余毒排出后,慢慢调理,便能恢复大半。”
“恢复大半,是说不能恢复如初吗?”萧夕凛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豁然起身发问道。
御医艰难地点头:“那毒霸道得很,若是一开始就清除干净倒好,可惜夫人身子骨弱,不能用虎狼之药,又怀着身子,只能慢慢用汤药排出,却到底还是伤了底子。要是照顾得当,再有十几二十年也不难,再往后可就……”
萧夕凛皱眉,御医的意思是,顾云哓最多只能再活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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