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离开侯府后,就去了洛水,恰好碰见了小女子的生母。”温如琪的声音越发低了,看向她道:“外婆一路被人跟着,对方几番想要捉住她。幸好外婆机灵,混在流民之中,这才躲过去了。只是身子骨熬不住了,到了洛水没多久就去了。”
姬嘉倩没料到会如此,蹙眉道:“堂堂侯府的奶娘,老夫人怎会没安排人送她去哪里荣养?反倒就这么放任她独自离开,还累垮了身子?”
温如琪眼圈微红:“若是外婆泉下有知,必然会高兴夫人还替她着想。可惜外婆没有福气,没享几年福就去了。”
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又盯着姬嘉倩的胸口道:“外婆临终前把小女子叫到榻前,仔细叮嘱了一番,说是有机会上京来,一定要来拜访顾夫人,再告诉夫人一件事。”
姬嘉倩见温如琪面色凝重,又私下张望,生怕隔墙有耳,便带着她往后花园去了:“这里空旷得紧,别人想要靠近,一眼就能看出来,绝不会有谁来偷听。如此,温姑娘终于能开口了吧?”
“是,夫人。”温如琪生怕别人听见,凑过去小声道:“外婆说,夫人并非侯夫人的亲生女儿,当年她抱着夫人逃了出来,天无绝人之路,没料到会遇上侯夫人,侯夫人刚好生下了死胎,顺理成章被接了回去,当作是安国候的女儿来养大。”
姬嘉倩猛地起身,目光冷冷地扫向她。
这个秘密,除了侯夫人,就只有自己和大哥知道了。奶娘的嘴巴真不够严实,若是传出去,自己在安国候府就无法立足了。
侯夫人当初居然没把这个奶娘给铲除掉,不是放虎归山,留下把柄吗?
温如琪一看她的神色,就明白姬嘉倩的心思,摇头道:“夫人放心,这秘密已经随外婆带着走了。也是临终前无法完成夫人生母交代她的事,心下愧疚,才会让小女子发了毒誓,除了夫人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发了毒誓,神色也不像作伪,姬嘉倩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我的生母?娘亲从来不曾提过,究竟是谁?”
“是谁,外婆也没有说。她认为这秘密还是随着死去,就这么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也并无不可。再说,夫人如今是姬家的么女,那么以后也会是的。”
温如琪这番话算是说到姬嘉倩的心坎里了,不管自己的身世如何,在安国候府长大,她早就当侯夫人是亲生娘亲,安国候是亲生父亲来看待了。
再说,奶娘当初是带着自己逃出来的,曾经的生母和生父,恐怕早就不在了。毕竟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找过来,接她回去,足以证明这一点。
指不定是犯了什么事,这才不得不让一个奶娘把自己抱出来,回去后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姬嘉倩很满意自己如今的身份,自然不会为了记忆中从没留下的所谓爹娘回去过苦哈哈的日子,再惹来一身腥。
“所以,她最后想要交代你对我说的事是什么?”
温如琪指了指姬嘉倩的胸口:“夫人应该戴着一个金锁,只怕认为是侯夫人在出生时送的。其实不然,这是夫人的生母亲手给夫人戴上的,里面藏着一个东西,是留给夫人的钥匙。”
“钥匙?什么东西的钥匙?”姬嘉倩一愣,从没想过金锁里居然藏着东西。她拿出来仔细瞧了瞧,只怕当年奶娘对侯夫人说了什么,侯夫人才会一再叮嘱自己不能把金锁露出来,要牢牢藏下。
这东西戴了许多年,她只知道上面是繁复的梵文,至于其他,就不清楚了。
温如琪从贴身的亵衣里取出一个拇指大的布包,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指甲大的银匙:“这是打开金锁的钥匙,外婆一直贴身戴着。后来在路上被盯上了,便藏在了一个地方,直到小女子上京时才特意去取了回来。”
银匙保养得极好,没有锈迹,反倒像新的一样,足见奶娘当初的用心。
姬嘉倩接过银匙,在金锁底下瞧见一个小孔。原本还以为是装饰用的,居然还内有乾坤?
她用银匙轻轻把金锁打开了,咔哒一声,就连温如琪都忍不住摒了呼吸。
可是,金锁里面居然是空的!
温如琪脸色陡然变了,姬嘉倩看着,不由冷笑:“故作玄虚,里面哪有藏着东西?莫不是奶娘记错了,其实东西并没有在这里?”
“不可能,外婆亲眼看着主母把东西藏进金锁,绝不可能不见的,除非……”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姬嘉倩道:“除非有人已经打开过,把东西取出来了。”
“一派胡言,这金锁我一直贴身戴着,就连沐浴的时候都不曾取下来,怎会被人打开过却不知情?而且没有银匙,又怎么不用坏金锁就取出了东西?”姬嘉倩摆摆手,只觉得是一场闹剧,偏偏自己还相信了,给耍了个团团转!
温如琪急了,盯着金锁道,忽然道:“夫人请仔细瞧瞧,小孔内里是不是沾着一丁点白色的东西?”
姬嘉倩低头一瞧,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小孔上约莫蚂蚁大的小白点,不以为然道:“可能是哪里沾上的东西……”
温如琪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夫人刚才不是说从来随身戴着,从来没取下来。每天沐浴更衣,哪里会让金锁沾上脏东西?”
闻言,姬嘉倩也觉得在理,顿时凝重起来。
或许正像温如琪猜测的一样,这金锁的确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被打开过,把里头的东西给取出来了!
姬嘉倩想不明白,贴身伺候她的也就只有流苏一个人了,就连红鸾也只在外间伺候着。这个丫鬟对自己忠心耿耿,必然不可能偷偷打开金锁的。
而且连她都不清楚金锁里的秘密,流苏又如何会知道?
温如琪见姬嘉倩若有所思,却依旧皱着眉头没有思绪,便轻声提醒道:“跟夫人亲近的人,只怕都是有可能的,比如顾老爷?”
她不清楚,姬嘉倩心里是明白的。自己跟顾老爷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你情我愿,谁也没想过真当对方是夫妻一样看待,只是做一场戏罢了。
在人前相敬如宾,在人后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顾老爷还没近过自己一仗之内,自然也是不可能的。那么跟她亲近的,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夫君,就只有冉郎了……
思及此,姬嘉倩的脸色陡然一沉。
温如琪知道她或许猜到了是谁,细声细气地道:“东西不在,只怕已经落于他人之手。外婆知道得也不多,只说主母当年交代,务必让夫人把金锁贴身戴着。以后若是遇上麻烦,身家性命快要保不住的时候,可以打开金锁,里面就是救命符。”
可惜她一腔期待,特意上门来告知姬嘉倩一切,到头来却是百忙一场。
这位姬府的大小姐瞧着精明,看样子早就不知道被谁看穿了秘密,把金锁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后取走了钥匙。
“其他的,只能等夫人取回了钥匙,才能继续着手了。”温如琪行礼后,告辞道:“小女子登门已久,实在是打扰了,如今是寄住在镇国候府,毕竟生母是镇国候的义妹,少不得要早些回去,免得镇国候夫人担忧了。”
说罢,她没理会还整整坐在亭子里的姬嘉倩,转身带着月影离开了。
流苏沉默地在一旁给姬嘉倩送了茶水,片刻后才听见自家夫人幽幽地叹气道:“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太差了,遇上的男人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她原本以为姬柯冉是不一样的,温柔体贴,待自己是一心一意,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姬嘉倩被蒙骗了多久,一年两年不止了,可是姬柯冉一直如此,自己都没能看出一点点的端倪来。
这个男人真可怕,戴着一张毫无破绽的面具,叫自己心甘情愿,冒着风险也要跟他在一起。
她还害怕耽误了姬柯冉的前程,不管他如何暗示,两人都没做到最后一步。
姬嘉倩讽刺一笑,指不定姬柯冉就是故意的,明面上似乎想跟自己更进一步,暗地里怕是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流苏不明白她为何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来,还以为温如琪是说了什么不动听的话,轻声劝道:“夫人,温姑娘的话并不能全然当真。”
“我起初是不信的,但是到后来,却是不能不信了。”姬嘉倩轻轻叹气,身边除了姬柯冉,她又对谁是毫无防备的?
“那天我在福来酒家喝醉了,你守在门外,红鸾被打发去厨房了?”
听她忽然问起,流苏点头道:“夫人喝醉了,大公子便扶着夫人到软榻上歇息,红鸾被奴婢打发去厨房了,免得瞧出什么来。见夫人在大公子的怀里,奴婢想着有大公子照顾,便也退出了门外。”
这个丫鬟素来善解人意,恐怕是想让难得见面的两人能单独相处,谁知却给了姬柯冉动手的机会:“你在外头没进过来?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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