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顾云哓是来替顾云妍告状的,只怕这会儿早就被侯夫人找借口打发走了。至于姬嘉倩说的事,她更加不会答应。
姬柯冉是她最为看好的,以后很可能是安国候府的继承人,选一个不走心的媳妇,百年之后侯夫人不在,侯府岂不是要闹翻天?
大夫人已经足够不着调了,不需要再来一个眼高手低的媳妇进门来添乱。
不过看来姬嘉倩的眼光挺好,顾云哓进退有度叫侯夫人心里暗暗点头。
顾云哓放下碗,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受教地点头道:“老夫人的话,丫头必定记在心上。”
为了不相干的人折腾自己确实不应该,但是偶尔为之,这么一出苦肉计的效果却是相当好的,没看侯夫人也放在心上了?
只怕今天之后,温泉庄子里对顾云妍颇有微词的人又要多一位了。
如此,她是相当乐于看见的。
顾云哓今天过来,不只是因为顾云妍,她想了想,犹豫着开口:“老夫人,这话丫头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大嫂在府里待我极好,长嫂如母,这三年来尽心尽力为了顾府操劳,又手把手教导丫头管家。猎场的事是言公子不对,他已经被责难,言家是不是能从中摘出来?”
侯夫人抬眼,认认真真看向坐在脚边的顾云哓。
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衣裙,更衬得一张小脸瘦削苍白。只是一双眼眸黑如点墨,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里头却没有恐惧。
难得的,侯夫人唇角上扬:“言家长子犯了错,言家如何能摘出来?不说别的,言政楠以后是要继承言家,如今连累了言家,也是应该的。”
下一任当家如此不懂事,言家迟早要出事,不过是早一些还是晚一些罢了。
不过这个丫头倒是有良心,言子馨待她的确还不错,但是也只能算“不错”,未必没有私心。
这时候谁都想把自己摘出去,远离言家,不要惹祸上身,偏偏这个丫头居然在她跟前向言家求情,打算让安国候府发话,叫言家能过得好一点?
单凭这份心,足够侯夫人另眼相看了。
顾云哓未必不清楚言子馨心里的计较,但是肯为言家在她面前求情一句,已经足够难得。
“你就不怕我不高兴,迁怒于你这个丫头?而且若非言家长子,你这丫头也不会受伤,还险些在猎场丢命,这些事你都能忘了,然后原谅言家?”
“言公子犯错,丫头哪能轻易原谅?只是言家是言家,言公子是言公子,我不想看见大嫂伤心难过罢了。一个人犯错,却要一家子来赔罪,实在不应该。”顾云哓知道言子馨对自己未必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只是言府和顾府是亲家,言家不好,顾府怎么也会受影响,根本不可能完全摘出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试一试在侯夫人面前求情。
有侯夫人肯帮忙说上一句好话,言府就能过得稍微轻松一些。
言子馨帮了自己不少忙,不过动一动嘴皮子,顾云哓还是乐意的。
“丫头自知这事太为难老夫人了,只是不吐不快,怎么也要试一试。老夫人心善,指不定会怜惜一二,丫头也只是赌上一赌。”顾云哓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眨巴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侯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这机灵鬼,就知道说好话来哄我这个老婆子。要是不答应,我难道就心不善了?”
顾云哓连忙摆手道:“老夫人说的什么话,不管愿不愿意开金口,老夫人都是至善之人。”
至善之人吗?
好话听得不少,这一句侯夫人倒是没听过。
不过没有谁不喜欢被说是好人,她对顾云哓看着还算顺眼,也愿意给这个丫头一点薄面:“看在丫头的份上,我也就尽力而为。毕竟言祭酒也曾是冉小子的恩师,都说一日为师百日恩,安国侯府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多谢老夫人,”顾云哓满脸惊喜,连忙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给她磕了一个响头。
“你这丫头可实诚,快起来吧。”侯夫人看着她的额头给磕得红彤彤的,就知道顾云哓有多用力。
反正侯夫人不介意让祭酒欠下侯府一个人情,这职位不高,也没什么实权,但是从国子监走出去的都是国之栋梁。祭酒皆是他们的恩师,光是这份情,以后有什么事要求他帮忙,自然不会推托。
红鸾快手快脚把顾云哓扶起来,侯夫人看她脸色更加苍白,便叹息道:“好孩子,先回去歇着,我这就写信请侯爷美言一句,好歹让言家少受点苦头。”
顾云哓得了她这句话,又是连连道谢,这才被柳絮扶着走出了主院,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走在路上感觉轻飘飘的,仿若踩在棉花上一样。
柳絮以为她力竭,更是小心翼翼,回到院子里连忙叫小丫鬟打来热水给顾云哓擦洗了手脸,这才扶着自家姑娘躺下了。
顾云哓躺在床榻里,却睁眼睡不着。
侯夫人答应帮忙,保住的就不止是言家了,言政楠的处罚只怕也会雷声大雨点小。
不是她以德报怨,而且顾云哓总觉得其中有猫腻。巧合太多,或许还有顾云妍的搀和。
若是事情深入下去,除了言政楠,还有言家,顾府也逃不脱关系。
顾云哓还在顾府,尚未出嫁离开之前,都不希望惹来什么麻烦,免得横生枝节。至于顾云妍,她总有机会让这个姐姐开口说出真相的。
柳絮放下帐子出去外间守着,就见青芽提着食盒进来,对她笑道:“这是二姑娘特地吩咐厨房炖的鸡汤,足足炖了两个时辰,还请三姑娘趁热喝。”
“姑娘去主院给老夫人请安,刚回来便歇下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转眼就睡着了,不好把她闹醒。鸡汤先在炉子上温着,等姑娘一醒,我就送进去如何?”柳絮压低了声线,似是担心吵醒内间的顾云哓。
青芽识趣地放下食盒,挽着柳絮的胳膊小声问道:“三姑娘好些了吗?二姑娘听说她去主院给老夫人请安,心里甚是不安,担心了许久。这不听说三姑娘回来了,就让我赶紧把鸡汤送过来了。”
柳絮心下冷笑,这哪里是送鸡汤,真是担心顾云哓,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所以寻个借口罢了。
想必这鸡汤原本也不是给顾云哓的,而是顾云妍不想喝,或是喝剩的吧?
她面上不露声色,皱眉道:“姑娘也是澄清,硬是要走去主院,说什么也不乐意坐软轿,说是去请安,坐着轿子去实在心不诚。难为她这身伤还没完全好,硬挺着走了一路,等到了主院的时候脸色苍白,把老夫人给吓了一跳。”
柳絮恍然,又道:“我这张嘴就是话多,还没替我家姑娘多谢二姑娘的鸡汤。”
青芽笑笑:“妹妹哪里的话,二姑娘关心三姑娘也是应该的。不过三姑娘在主院呆了半个时辰,可是跟侯夫人相谈甚欢?”
“我在外面,哪里知道三姑娘跟老夫人说了什么,估计是闲聊了几句,见三姑娘脸色实在不好就打发回来歇着了。”柳絮低头拾起绣了一半的帕子,青芽见她低着头专注在针线上,也不好继续追问,很快就走了。
等青芽一出去,柳絮这才抬起头来,啐了一口:“什么东西,问东问西的,怎的没多问一句三姑娘的伤势?”
说顾云妍关心顾云哓,压根是扯谈!
顾云妍听了青芽的话,挑眉道:“柳絮这丫鬟倒是小心,什么都没敢从嘴里漏出来。主院外头的小丫鬟说了什么,可有打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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