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国候这尊大佛在后面当靠山,谁也不敢当面说她的不是,表面还客客气气的,一副亲亲热热的小姊妹一样,说话要在肚子里绕上三圈才说出口,不然得罪了姬晴柔,自己家族也落不得什么好。
听说姬晴柔要来,几个姑娘在二门候着,看见她,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由面面相觑。
这位安国候最疼爱的外孙女别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却来这里迁怒来着。
这样的事,姬晴柔不是没做过,顿时在场的众人不由心思各异,有一两个还后悔应邀过来,没讨得什么好,反而要沾一身腥!
最近京中的传闻沸沸扬扬的,深闺的小姑娘也没少听说。顾云妍的确讨厌,姬晴柔把她甩在半路,实在大快人心。前提是姬晴柔在顾云妍那里吃瘪,别把气都撒在其他人身上就好。
姬晴柔倒不像平日那样飞扬跋扈,虚弱地笑笑:“我不请自来,倒是叫姐姐们劳累了。”
这话听得好几人下巴都要掉下去了,这还是那个任性高傲的姬晴柔吗,不是被气傻了,连性子都变了?
伯侯家的姑娘应采琳在这些小姐们之中身份最高,连忙笑着上前道:“姬妹妹哪里的话,人多才热闹,我们是恭候多时了。也别在外头站着,进暖阁里坐一坐。外头也起风了,妹妹可别着凉了才是。”
“多谢姐姐,”姬晴柔声音柔柔弱弱的,一番平日的爱理不理,应采琳倒是听得舒服。
或许吃了教训,姬晴柔也终于长大懂事了,不再是那个有安国候当靠山,有姬嘉倩宠坏了的小姑娘。
一众人进了暖阁,应采琳已经体贴地吩咐丫鬟打来温水,沾湿了帕子,叫姬晴柔外在软榻上,给她敷了敷眼。
姬晴柔又道了谢,觉得口渴,便把身边的文杏被打发出去泡茶:“这丫鬟看着蠢笨,一手泡茶的功夫倒是勉强过得去。”
应采琳笑着应道:“那就得沾沾姬妹妹的福气,让在座的都能尝一尝你家丫鬟的手艺了。”
众人连连附和,一时间暖阁里和气洋洋。在姬晴柔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以前每回到花宴,这些姑娘们地位不高的便使劲巴结,姬晴柔听多了也不耐烦。地位稍微高一些的,也不着痕迹捧着自己,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是想跟安国候攀上关系吗?
姬晴柔看不上她们,自然对这些姑娘们没什么好脸色。她素来倨傲,又有任性的资本,便任意妄为。高兴的时候搭理两句,不高兴的时候便一声不吭,自然有人来活络气氛,不必自己多费唇舌。
吃了顾云妍的亏,如今姬晴柔却有些明白,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了。
顾云妍就算心思再深,城府再厉害,若是单打独斗,哪里能越过自己去?
姬晴柔如今终于明白,把能利用的人都带上,便能事半功倍。以前她愚笨,只觉得厌烦跟这些世家贵女打交道,却忘了她身后有安国候,这些姑娘身后何曾不是大大小小的势力?
只要她们肯出手,甚至多说一句话,顾云妍在京中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姬晴柔反倒感谢顾云妍,是这个死丫头让她明白了很多以前不在意的事,这样想着,便轻轻叹了口气。
应采琳是个人精,连忙担忧地问道:“妹妹怎的这般难过,莫非是受了什么委屈?姐姐们就算不能帮上忙,聆听一二,给妹妹出谋划策也是好的。”
众人又是一阵关怀备至,姬晴柔垂下眼帘,没让她们看清自己的神色,免得露陷了。在这些人精面前,她还是收敛些为好。
也没大声哭诉顾云妍的不对,她只简单一句带过:“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狗咬了一口,过阵子就没事了。就像娘亲说的,很不必放在心上。”
应采琳挑眉,对姬晴柔的表现有些意外,不过这才是世家女该有的气度和胸襟。顾云妍不过是区区四品小官的女儿,再怎么出色,出身也比不上她们,何必跟这样的人斤斤计较?
若是安国候府不痛快,不着痕迹让顾云妍吃苦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拍了拍姬晴柔的手背,安抚道:“妹妹说得对,被狗咬了,总不能不顾身份咬回去。这样的人,又何必让妹妹脏了手。”
应采琳对顾云妍也是看不顺眼,这次顾家的丫头简直不把她们这些世家女放在眼内。顾云妍这回随意践踏姬晴柔名声,下一次会不会就是她们之中的一人?
虽然不想跟这样的丫头计较,没得落了身份。但是就这么让顾云妍继续作威作福,也是应采琳不乐意看见的。
“姐姐说的极是,唯独我这心总是觉得不痛快,夜里还辗转难眠。被一条狗欺负到这份上,还要装作看不见,实在太难为人了。”姬晴柔又是一声叹息,见应采琳眼底有些厌恶,众人的面色也有所不好,便再接再厉道:“连安国候府都没放在眼内,也不知道下一回,她又得作践谁了。”
谁都不乐意被这么个小丫头耍玩在掌心之中,应采琳心里有了计较,低头笑道:“若是妹妹放心,这事就交给姐姐来办。不是什么大事,稍微给点教训也好,免得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自持美貌,就能不把世家女放在眼内。”
“如此,就有劳姐姐替我分忧了。”姬晴柔高高兴兴地笑了,笑得颇为真心。她的手段自己是明白的,远远不及在座的任何一人。应采琳愿意出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应采琳心知这就是姬晴柔到伯侯府来做客的原因,倒是没什么不高兴。姬晴柔其实简简单单的,虽然脾气不好,心思却是一眼就能看清楚。
世家可不如安国候府来得简单,尤其子女多,第三代的人数更不少。光是嫡女就三个,更别提是庶女了。
竞争如此激烈,彼此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高杆。就算是身边的丫鬟,也不能尽信,谁知道会不会是谁的眼线?
就连丫鬟都不可能心思通透,更别提是其他的。反倒姬晴柔这个异类,高兴不高兴就摆在脸上,应采琳却是喜欢跟她相处。
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又身份不低,谁不乐意跟她交好?
只要顺着姬晴柔一点就足够了,这对应采琳来说简直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姬晴柔亲自求到自己跟前,应采琳不过帮一点小忙,就能让姬家欠一份人情,自己一点都不吃亏,何乐而不为?
文杏泡了两壶好茶送来,应采琳便打住了这话题,姐妹们高高兴兴品茶用点心,又说了说最近京中的趣事,逗得姬晴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说起来,妹妹可能没听说过,言家那位公子被大理寺收监,不日就要升堂了。”应采琳放下茶盏,文杏泡茶的功夫确实不错,难为她在姬晴柔身边,也能学出一手雅致的茶艺。
姬晴柔闻言,不由一愣:“言家的公子怎的被抓进大理寺了,他不还是国子监的监生?”
区区监生,尚未为官,能做什么坏事还要被大理寺抓住?
“妹妹知道顾家三姑娘在打猎的时候遇到黑熊,据说就是言公子为了遮掩自己放走了黑熊,又害怕丢脸,险些闹出人命,大理寺哪能视若无睹?监生是不能做了,这辈子不能为官,仕途是彻底毁了。如今皇上知晓后十分震怒,觉得国之栋梁若都是如此被虚荣蒙住双眼,不顾别人死活,倒不如不要。”
应采琳嘴上说着,心里却有计较。言政楠好歹有一个做祭酒的父亲,国子监都不打算追究,只把人监生的名额取消,送回家去,又得了令,永世不能为官,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重了,言家公子这辈子不能出头,对言府来说简直是噩梦。
还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知道大理寺又突然冒出来把言政楠捉走,言家如今是手忙脚乱,四处求人疏通,还求到了伯侯府这里,不然应采琳也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有人故意在背后推波助澜,目的或许没那么简单。难不成这件普普通通的事,其实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言政楠故意放走黑熊到东区,难不成要对谁不利?
应采琳是在后宅争斗中耳濡目染十几年的,心思七弯八拐的,一下子就想得更多了。
“幸好妹妹当时没在场,不然可就危险了。”应采琳一阵后怕的神色,又叹道:“也不知道言公子怎的这般黑心肝,明明知晓东区去的大多是女眷,却只为了面子,没及时知会猎场的侍卫,险些酿成大祸。妹妹以后也小心些,即便去打猎,身边还要多带几个侍卫为好。”
姬晴柔也不是不怀疑,这事本来是针对自己的,偏偏阴差阳错叫顾云哓给碰上了。
虽说顾云妍的嘴脸十分讨厌,这个顾云哓倒是还顺眼。唯独太傅大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提起顾云哓,叫姬晴柔有些不痛快。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里应外合,到头来却自食苦果?”姬晴柔聪明了,深知事情直接说是顾家两姊妹做的,谁都只当是笑话,一笑而过。
她如今隐晦地提起可能是顾家姊妹跟言政楠做内应,为的是对付自己,在座的各人却心思一动。
言家和顾家的关系可谓亲近,自从言子馨嫁入顾府五年,两家走动更加频密。
若是私底下密谋,倒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正大光明的要对付姬晴柔,顾府只怕要被安国候府捏死的。
可是在猎场,那就是一场意外,谁也只会觉得是巧合。就算安国候府要找碴,也不能直接迁怒在顾家两姊妹身上,毕竟提出去猎场的人是姬晴柔自己。
应采琳不由后背一寒,如果真是如此,顾云妍的心思够狠辣的。
不过是什么事,两人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没继续追问,倒是对其他几位贵女道:“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正盛,虽说不是什么罕见的名花,倒也能赏玩一二。”
众人识趣地起身去了后院,应采琳陪在姬晴柔身边,慢吞吞走到最后面,把丫鬟打发到三丈之外,这才低声问道:“妹妹刚才的话,姐姐倒是疑惑。狗要咬人,总得有理由才是。”
姬晴柔皱眉,不悦地道:“还能是什么事,姐姐该知道的,我一直对太傅大人心生仰慕。”
应采琳一听,哪里能不明白,显然是二女争一男,顾云妍的出身远不及姬晴柔,这才下狠手了,好扫除障碍。
她挑了挑眉,叮嘱道:“妹妹可别大意,都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总归小心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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