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凛微笑着安抚道:“清者自清,既是顾二姑娘猎杀的驯鹿,何必理会侍卫的胡言乱语?怕是侍卫也看见羽箭的颜色不同,这才心里存疑,不免有所猜测。”
顾云妍生怕他不相信,迟疑着开口道:“不同颜色的羽箭,那是三妹妹送给我的。她知道我箭术不好,又不甘心输给柔妹妹,便偷偷送了大半的羽箭给我。却没想到,三妹妹一番好意,险些要了她的性命,若是我当初没收下那些羽箭就好了,三妹妹也不会……”
萧夕凛没想到她如此狡猾,既承认了拿走了顾云哓的羽箭,却说是她主动送到顾云妍的手上,简简单单就撇清了关系。
他接过顾云妍的话头,轻轻叹道:“顾三姑娘遇到黑熊,能脱身实在不易。猎场的侍卫都被撤职,换上的新侍卫点算了猎物,发现缺了好几只,不知所踪。四处打听,才知道有些贵人喜欢猎杀后就地割肉烤熟,说是别有一番滋味,殊不知此举实在危险得很。”
割肉的时候浓郁的血腥味,很可能吸引其他猛兽靠近。
侍卫收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靠近,打扰贵人的雅兴。如此,少了一头黑熊,也以为是被当场烹煮了,哪里晓得这黑熊是逃到另一边去了?
“最近见过黑熊的,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一拨贵人。为首的是国子监的学生,据说领头的姓言,才华洋溢,很得先生们喜欢。”萧夕凛顿了顿,又道:“若是在下没记错,顾博士迎娶的便是祭酒大人的么女?”
顾云妍心下一跳,小声道:“大嫂姓言,想必这位言公子是大嫂的长兄。”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这位言公子会不会被牵连,毕竟国子监的先生最是看好他,说是下一年科举必定能拔得头筹。”
“再有才华的书生,品德也要相得印彰才是。他没有猎杀黑熊,却谎称猎了,黑熊挣扎着落入河中,这才寻不到尸身。若非言公子有心遮掩,黑熊又如何会逃到另一边去,险些要了顾三姑娘的小命?此事势必要严惩,不然国之栋梁只为了脸面,就可以视人命于不顾,又怎样为皇上分忧,成百姓的表率?”
萧夕凛义正言辞,叫顾云妍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那么来年的科举,言公子是不能参加了?”
“不止来年,此事禀报皇上后,国子监已经把他除名,一生不能为官,剥夺秀才之名,重为白身,送回言府去了。”
顾云妍听了,顿时脸色惨白。言政楠不止不能参加科举,甚至还丢了秀才的名声,这辈子是白身,以后怕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
这位言公子在国子监的名声却没有外面传得那么好,虽说得不少先生欢喜,那是因为言政楠在先生面前乖巧懂事,学业又好,没有哪个先生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只是在同窗面前,他却是任性跋扈,一不高兴就拿贫寒子弟往死里作践。因为是祭酒大人的爱子,监生忌惮着,也没谁敢去告状,叫言政楠愈发变本加厉,更加没有分寸。
这次考试得了头筹,国子监便禀报皇上,得了一次去猎场游玩的机会。这么涨脸面的事,言政楠自然不会错过,带上平日喜欢巴结他的监生一道去猎场。
原本想要风风光光的带着大猎物回来,他一眼就看上了高大的黑熊。谁知道箭术一般,没能射杀黑熊,反而被追得慌张狼狈,好不容易跑到隔壁东区去了,眼看黑熊没再追上来,言政楠这才松口气,又绕了一圈偷偷回西区。
他拍胸脯说自己猎杀了一头黑熊,谎称黑熊掉进河里,白白浪费了一张皮子和一对熊掌。众人喜欢拍马屁,自然捡着好话一箩筐地说,哄得言政楠高高兴兴的。
大手一挥,就请这几个监生去酒肆大吃大喝。转念又想在心上人面前露脸,言政楠便借着醉意,偷偷写了一封信笺,让小厮悄悄送到顾云妍的手上。
顾云妍对言政楠不屑一顾,当初送言子馨进门的时候不留神被他看了一眼,便惊为天人,死缠难打的,叫她烦不胜烦。
原本不想看,让青芽过目后说了说,顾云妍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她让青芽偷偷从角门出去,给酒娘塞了一袋打钱,给言政楠拼命灌酒,又打发掉其他监生。
青芽在旁边趁着言政楠醉醺醺的时候追问了几句,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知道得清清楚楚,连忙大惊失色跑回来禀报顾云妍。
听了青芽的话,联想到无意中知道姬晴柔要到猎场玩耍的事,顾云妍便计上心头。
顾云哓这个丫头以前听话木讷得紧,也没怎么碍事,她也就没把这个妹妹放在心上。
如今心上人三番四次对顾云哓起了兴趣,顾云妍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顾云哓那张脸只勉强算的了清秀,哪里有她的倾国之色?
没有男人见过自己之后,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唯独萧夕凛不但没有为之倾心,甚至丝毫没放在心上。
顾云妍相信,整个庆国上下,没有谁比自己能配得起太傅大人了。
如今闯进来一颗碍眼的沙子,她又如何能容得下?
恰好得知这头黑熊,顾云妍等了又等,几天下来并没有黑熊的踪迹。不管能不能成事,顾云哓就算不死,能刮花一张脸也好,以后也就更没有资格站在萧夕凛的身边了!
未免被人瞧出端倪,她先是激怒姬晴柔,又赢了一场比试。
果然姬晴柔这个蠢丫头立刻就上钩了,说什么都要赢回来,便提出了第二场比试。
在猎场里能比什么,不外乎是比试射杀的猎物多少。
如此,正中顾云妍下怀!
她又取走顾云哓大部分的羽箭,若非不想让人顺藤摸瓜怀疑到自己身上,顾云妍巴不得把箭筒都一并拿走,看顾云哓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到底还是顾云妍失算了,顾云哓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只有区区四支羽箭,竟然还能逃过一劫,硬是从熊掌下跑了出来。
甚至半路遇到萧夕凛,愣是保住了小命。虽说浑身脏兮兮的,颇为狼狈,但是顾云哓那张小脸却没半点伤痕,叫顾云妍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偏偏萧夕凛还对顾云哓十分关心,让她坐上自己心爱的坐骑不过,还甘愿给顾云哓牵马。
这样的待遇,放眼整个庆国,哪家的姑娘能有?
顾云哓完全成为了顾云妍心中的那根刺,不拔出来,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思前想后,顾云妍知道自己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若是等到萧夕凛对顾云哓真正上了心,到时候她到哪里哭去?
顾云妍只能主动出手,恰好姬晴柔给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她哪能错过?
谁能想到萧夕凛突然话锋一转就提起了猎场里的意外,又说到言政楠,她不免心虚。
若非言政楠自作主张给自己写信来炫耀,顾云妍也不可能从中揣测出端倪来,谋算顾云哓。
言政楠如今被撸了监生的身份,回到言家,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把写信给她的事给捅出来了?
若是如此,顾云妍恐怕也要被牵扯一二。
只是谁能想到,她不过凭着言政楠字里行间寥寥几句话就猜测出其中的不妥来,接而利用此事来对付顾云哓?
就算是萧夕凛,没有证据,也就不能定罪,顾云妍思及此,心里的底气又足了点,面上带着惊讶,很快又难过地叹气:“十年寒窗苦读,言公子此次实在太过了些。幸好妹妹没事,不然顾家和言家的关系恐怕就要跌到低谷,大嫂在家里也不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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