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跃虽然到地方才大半年的时间,但毕竟以前在军中有较高的职务,所以在权术的运用方面,还真不是一般二般。当然,他之所以能如此的得心应手,瞒过所有的人,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王大明的那步棋走得非常巧妙,以致于如今S市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更不知道他上位的真正原因。
其实就王大明而言,他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只不过轻易不会玩弄权术而已,一旦使用出来,倒也不泛可圈可点之处。
陈前跃听了车前直的汇报之后,先是把这名属下赞扬了一番,然后鼓励他再接再励,把这个案子中的所有疑点都找出来。而他自己则什么都没有做,准备了一番,然后欣然前往黄明为他举办的夜宴。
黄明此时也准备前往酒店,今天他可是东道主,要宴请陈前跃,虽然职务稍高一点,但却是要先到才是。
这时,李秘书推门而入,黄明皱起眉头,低声道:“什么事啊,门都不敲了?”
李秘书也没有废话,低声道:“市局准备成立专案组,彻查王大明的案子。”
黄明一听就愣住了,脸色剧变,然后一拍桌子,喝道:“谁给章启山的胆子,竟然敢背着我搞这一套?”
李秘书道:“听吕正清说,是省厅的领导直接下令。”
黄明两眼一瞪:“什么,省厅?”
“嗯,吕正清是这样说的。”
黄明有些气急败坏地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秘书站在一边,一声不哼,免得把怒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黄明骂了几句,心里稍平静一些,又道:“看来王大明这小子后面的人出手了,事情没有以前那么好办,不过有专案组介入更好,到时查他个证据确凿,谁都保不了他。”
在说到证据两个字的时候,他有意加重了语气,然后看了李秘书一眼。李秘书跟随他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点头道:“对对对,王大明既然做过犯法的事情,那就谁也救不了他。”
黄明点了点头道:“好了,这件事情别太急,咱们先去鸿运楼吧。”
一个小时之后,陈前跃来到了鸿运楼,见到了黄明一行人。他看了一下在场的,基本上全是市政府的人,但也有一两个眼生的,长得肥头大耳,目光精明,跟政府官员的气质有些不同。
陈前跃是打定主意,要在王大明出来之前扮猪吃虎,所以心中坦然,一点都不担心什么。
黄明见他进来,赶紧招呼道:“老陈,快过来坐。”
黄明跟陈前跃是这里官位最大的人,自然要坐在主位,陈前跃也没有推辞,走到黄明身边的空位,坐了下去。
“黄市长,让您破费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真是太客气了,大家以后在一起的时间长着呢,在一起聚聚,那是应该的嘛。”
旁边的人纷纷依次向陈前跃打招呼,陈前跃也一一回过。
一阵寒喧之后,酒宴开始,黄明自己不怎么喝酒,但是在座的其他人,却个个酒量不俗,一轮一轮挨着敬陈前跃。陈前跃倒是来者不拒,但也很注意分寸,每次都是别人一杯,他则一口,这样轮一圈下来,他也刚好一杯,这样就能避免喝得太多,但又不会失礼。
这时,一名看上去不像官员的男子举起杯来:“陈书记,恭喜您覆践新职,我敬您一杯!”
陈前跃早就看出这男子不一样,假装想了想道:“哎呀,恕我眼拙,好像以前咱们没有见过面吧,不知道在哪里任职啊?”
那男子哈哈一笑:“陈书记好眼力,小弟姓彭,的确不是政府部们的人,自个儿做点小生意。”
能在这个地方坐着的人,哪怕最不起眼,也不可能做小生意,这些当然都是自谦之词。陈前跃心里微微一怔,不知道黄明把这个人安排进来,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来了,他也就顺其自然,看看黄明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哦,原来是彭总,你好你好,咱们喝一杯。”
两人喝过之后,坐在陈前跃身边的李秘书凑过来,小声道:“陈书记,彭总是咱们市的明星企业家,实力很雄厚呢。”
陈前跃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黄明看了他一眼,也不做声。
一般来说,像这种酒宴,是不会邀请体系外的人,但既然这个彭总位列其中,就说明他跟市政府的关系非比寻常,或者也可以说他跟黄明的关系非比寻常。但像这种关系,官员们一般都会藏着捂着,生怕外人知道,因为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官商勾结。
可是,既然如此,这黄明反倒主动暴露出来呢?
陈前跃只是在那一瞬间,便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他不动声色,神情自若地跟在座的人一一碰杯喝酒。
酒过三巡之后,场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热闹一些,但肯定跟一般的酒宴不一样,毕竟这里坐着的可是全S市最有权势的人,下面的人就是再放得开,肯定也不敢真的无所忌惮。不过这些人早已经习惯这种氛围,所以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妙的气氛,既热闹但又不失严谨,话多但又没有一句越界之言。
这时,黄明突然起身,要去厕所,李秘书自然立即跟上。这家伙就像是黄明的跟屁虫,无论黄明去哪里,都少了不他,但不知这上厕所要他跟着做什么?
两人一走,桌面上又热闹了一些。那名姓彭的商人本来闻陈前跃就只隔了一个位置,李秘书一走,两人就能直接说话了。
“陈书记,我再敬您一杯,我喝完,您随意。”
两人喝了一个,彭总道:“陈书记,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以后机会就多了,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陈前跃呵呵一笑:“这是当然了,大家都是朋友嘛。”但跟着他又将声音一压:“不过大是大非面前,我恐怕帮不了什么,一般的小事嘛,倒没有太大的关系。”
彭总一听,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一亮,点头道:“陈书记果然是公正严明,但又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以后您但凡有我能帮到的事情,我彭某人一定全力相助。”
“呵呵,那就先谢过了。”
本来话说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但是没想到彭总突然又道:“陈书记,我知道您这个位置的人,对一些事情非常敏感,但我在这方面,倒是有很多心得,也可以说是很多无奈,如果相信我的话,到时可以多些沟通。”
陈前跃闻言心中一凛,有点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按理说,这家伙跟黄明是一伙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听他刚才的话,却大有深意。
陈前跃是什么职务,那可是纪委书记,查的就是官员的纪律作风问题,而这个姓彭的却说他有很多心得,并且愿意跟陈前跃沟通,这话可就有些让人想法多多了。
彭总是生意人,并且生意做得很大,是S市的明星企业家,以他的经历,的确有很多机会跟官员接触,然后以他的实力,也不敢保证没让一些官员眼热眼红,从而做一些卡拿要的行为……
那么,彭总的意思,是想向陈前跃透点料,查处一些违纪违法的官员,好巩固他的地位吗?
陈前跃突然感觉,这整个酒宴中,原来这个姓彭的才是重点。
他是黄明用来安排试探陈前跃的棋子,只是这一步的试探十分巧妙。首先第一点,对陈前跃有益无害。因为他是纪委书记,政绩就出在查处不法官员这一块,所以彭总许出的东西对他而言,就是工作范围内的事情,并且绝对没有超过半分。如果说彭总直接用利益做诱饵,那这种做法就太低劣了,并且陈前跃也绝对不可能答应,说不定还会当场翻脸。
第二,姓彭的用这一招,可以完全把黄明排除在外。他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因为在过去受到过一些不公平的经历,所以痛恨那些不法官员,因此才向陈前跃举报,这样就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陈前跃陷入沉思之中,但时间很短,最多只有三四秒的时间,他便立即清醒过来。他看了彭总一眼,然后道:“如果彭总有这方面的信息,我很欢迎你说出来,到时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彭总闻言大喜,连声道:“好好,我相信陈书记。”跟着又压低了一点声音:“明天我会寄一封邮件,请陈书记注意查收。”
陈前跃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他总感觉到,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但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他却想不出一点头绪来。
市局章局长,今天想了半天,就在想上面的那个电话,很明显是要为王大明开脱。虽然表面上看,只是要查清此案,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的意思。
王大明是前任市长,思想境界再低,也不会低成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而且以他的经济实力,根本不需要去做那些事情。别的不说,就即使他一无所有,但是有垄底家族大小姐这个老婆在,他这辈子都不用铤而走险。
再说了,王大明在位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事情,章局等人可都是亲身经历过的,那绝对不是台上喊口号的表面工作,而是实打实的为人民服务。这样一个官员,说他贩毒,章局自个儿都不相信。
所以,当他听到王大明的案子之后,十分震惊。把主管此事的吕局叫过来狠狠的批了几句。
不过章局这个人,向来不爱卷入到市内的各种斗争中去,只是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所以批了几句,也没有再深究,只是按上面的要求,立即开了一个会座会议,成立了专案组,让吕局立即把这个案子交出来,由专案组全权负责。
安排好这些事情之后,章局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这些年来,对工作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至少他从来没有从主观上去整人害人,但有的时候,面对来自上面的压力,他也会选择退让,毕竟他的权力有限,如果不能权衡利弊,也许他的这个位置早就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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