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光买完螃蟹,又买了一条鱿鱼加上青椒,他还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里面买点几百块的白酒,他估摸着,这曾鹤年是武江市的封疆大吏,跟领导们聚餐,吃的是山珍海味,是喝惯了好酒的人呀。
刚走到菜市场中央,他抬头一看门口,刚才那辆在阴影里面的摩托车忽然不见了,他急忙跑到了门口。
见自个的摩托车摔在地上,车头的两个玻璃镜子成了碎片,车身坑坑洼洼的,难看极了。
王厚光心里头那股火气噌的就上来了,这啥玩意儿呀,我这车子刚进去还好好的,出来就坏了,这也太邪门了吧,这车子坏成这样,肯定是人为的。
他想起刚才那个老女人一副不给钱你就等着倒霉的眼神,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理了?强收费不成功,还动手砸车了。
王厚光目光一扫,落在不远处坐在塑料椅子上,摇着蒲扇的老妈子,那女人瞅了一眼王厚光,高昂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模样,两个黑漆漆的鼻孔对着王厚光。
王厚光大步走过去,说道:“这咋回事?”
老妈子冷笑道:“我咋知道呀,我没看见。”
“你刚才就在这里看车,你说没看见?”王厚光瞪大了眼睛,对方的无耻程度令人发指。
“对呀,我真没看见嘛,我看的都是别人的车,这些人的车子都是交了钱的,没交钱的车呀,我是不看的。”老妈子冷笑道,看到王厚光吃瘪,显得颇为得意和兴奋,脸上更是露出一种你不给钱你活该的表情。
王厚光强忍住怒火,差点没一巴掌扇死这老女人,他走到旁边,问在菜市场路口摆摊的年轻小贩。
“小兄弟,见到是谁砸我车了吗?”王厚光客气道。
小贩瞅了一眼那个老妈子,嗫嚅的说了句:“我…我没看见。”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这摆着摊子吗?你咋还没看见呀。”王厚光不信,追问道。
小贩苦笑道:“大哥,你看我也是小本生意,有些人我也惹不起,你就行行好,别问我了成吗?”
他抓起摊子上的一个水果,递给了王厚光:“大哥,这给你,你去问别人吧。”
王厚光又走到另一个摊位上问了,还是没看见。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周围的摊位,他的目光扫过去时,那些人都不敢跟他对视。
他顿时感到了一种深沉的悲哀,有眼睛的却跟没眼睛一样,睁眼说着瞎话,他们只看到了自己觉得该看到的东西。
有个摊位上的小伙子有点不忍心,走到王厚光跟前,把车子扶起来,说了句:“大哥,这世道哪里都不好,咱们就只能认栽了。”
“小伙子,能告诉我是谁砸的不?”王厚光小声道。
黄福强苦笑道:“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呀,大哥你还是别问了。”
那老妈子皱了下眉头,那黄福强明显是在跟王厚光说悄悄话,心里面顿时就火了,周围的人都不敢吭声,你这个刺头还敢当出头鸟是吧。
这还得了,不教训一下,就留下了个坏榜样,以后她想收看车费,别人还会给吗?
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也不说话,只是朝着远处的藏在阴凉里的几个年轻人挥了挥手。
那些个年轻人眼冒凶光,理着平头,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慢腾腾的走到刚才那个小伙子的摊位上。
高个子抓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脸色一变,一口把苹果吐在上,怒道:“马勒个巴子,这苹果的味道跟屎一样,他娘的是不是往里面打假农药了?想毒死人是吧!”
高个子一脚把摊位给踢到了,苹果梨子桃子落了一地。
黄福强眼睛一红,说道:“你们干啥呀?”
这些果子能卖好几天,就这么毁了,他得倒贴进去多少钱啊,好几天的饭钱都没着落了。
高个子冷笑道:“干嘛,你在这里卖农药果子,想毒死人是吧,我这是为民除害,你小子以后还敢在这里卖农药果子,我见一次打一次。”
黄福强见到对方人多势众,有点发怵,他一个摆摊卖水果的,一天才挣几个钱呀,菜市场又是个人流量多的力量,生意也挺好,要是不在这里摆摊,他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大哥大哥,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也是混口饭吃,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一马吧。”黄福强求饶道。
高个子冷哼一声,不屑的瞅了对方一眼,说了句:“识相点好,像是某些人不识相,遭罪了吧。”
王厚光知道这些人是在说自个,心里面那股火气再也无法忍住的爆发了,怒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
“凭老子拳头大。”高个子上前一步,拳头举起来,朝着王厚光的脑门砸过去。
……
御膳房酒楼。
王大明跟曾鹤年聊着天,两人天南海北的调侃,司机小陈也在旁边给王大明敬酒。
王秀卿举起酒杯,说道:“曾一把手,我敬你一杯。”
曾鹤年笑呵呵的站起来,说道:“秀卿呀,阳丰镇这几年发展很快呀,你的功劳不小呀。”
“我是赶上了好时代。”王秀卿说道。
“你这同志,谦虚了吧,我们这些老家伙退下去以后,就是你们的天下了。”曾鹤年说道。
他一杯酒干掉后,很是感概的说了句:“老咯老咯,人老精力就变差了,力不从心呀。”
司机小陈连忙说道:“曾一把手哪里老呀,越活越年轻了。”
“你这马屁拍的,忽悠我老人家呀,人哪里有越活越年轻的,到了我这年龄,只会走下坡路。”曾鹤年又是一声叹息。
小陈一脸的尴尬,只得站起来,打算给王秀卿敬酒。
这时候,王大明的诺基亚响了,他接起电话,是医院里的人打来的。
“请问是王大明先生吗?您的父亲住院了。”
“什么?”王大明脸色大变,急忙道:“在哪家医院,我这就过去。”
“爱民医院。”
王大明挂断电话后,说道:“我父亲住院了,现在要过去看看,你们继续喝呀,不用等我了,姑姑,你在这照顾曾一把手。”
王秀卿担忧道:“出啥事儿,咋住院了呀,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你在这里陪着曾一把手,中午带曾一把手去酒店开间房,休息一下。”王大明说着,递给了王秀卿一张卡。
曾鹤年不肯了,他站起来,说道:“大明,你父亲都住院了,我能在这里吃喝呀,不行,我要跟你过去一趟。”
“这…好吧。”王大明犹豫了半晌,答应了。
结了帐以后,他们出了酒楼,坐进了车子里,一刻不停赶去爱民医院。
这医院是去年才刚开的,王秀卿比较熟悉路,在前面带路,几分钟后就到了地方。
爱民医院外停着一些车子,有自行车,摩托车,还有几辆桑塔纳,医院外的街道人流涌动。
走廊上也有许多人影走动着。
王大明到了柜台上,询问了他爹王厚光的房间,在护士的带领下,他们到达了206病房。
刚打开门,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呛得曾鹤年打了个喷嚏,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皱起眉头,暗道乡下的卫生条件太差了。
他的目光一扫,有三张床铺把病房的空间挤得满满的,两张床铺上,一个是中年男人躺着,另一个是年轻人躺着。
中年男人的皮肤黝黑而粗糙,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脸上出现了两排皱纹。
王大明一看到那中年男人,激动的走过去,把他曾鹤年晾在一旁,这会儿曾鹤年才有些恍然,看来这人便是王大明的老爹了。
“爸,是谁做的?”王大明眼睛一红,一股怒火冲上了脑门。
王厚光脑袋上包着绷带,一层叠着一层,有股药味就从那绷带处喷发而出。
“我有点头晕,让福强跟你说,我先歇会儿。”王厚光靠造枕头上,有气无力的半睁着眼睛。
王大明是看得心疼无比,走到旁边那张床铺旁,说道:“我爸是咋回事呀?”
黄福强苦着脸,说道:“让菜市场门口的那几个流氓给打了,那些人今早上举起来,强收停车费,还有摊位费,大哥他不给他们五毛钱停车费,砸了大哥的摩托车,我过去帮大哥扶车,那些人看不惯,连我也一起打了,我的摊位也给砸了。”
就为了五毛钱打人?
菜市场?
王大明眼睛冒着寒光,快步走到王秀卿跟前,说道:“姑,你在这里照顾我爸,我去一趟菜市场。”
他姑王秀卿点头道:“你一个去有点危险,叫上派出所的人去一趟吧。”
“不用。”王大明冷声道。
说完,他便离开了病房。
曾鹤年连忙跟过去,说道:“大明,你这是干啥呀?要自个动手呀?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名厅级干部呀,这种事儿要是让媒体给曝光了,对你的政治生涯会有影响。”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爸让人给打了,你说我该咋办!?”王大明红着眼,语气有些不善。
曾鹤年也不恼火,说道:“有些事儿不需要咱们动手,这事儿就能解决,还能给你出气。”
他顿了顿,说道:“跟我去一趟派出所,不用多少时间,那些人也跑不了。”
王大明看着曾鹤年,他心里清楚,姜的还是老的辣,曾鹤年混迹官场多年,比他王大明老练许多。
“那就听曾一把手的。”王大明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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