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馆,虽然是同一天,但晚上的气氛却与中午相差极大。
二楼客房外,白马筱静静的等在房前,身后的聂涧枫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了一丝陌生。
他很少如此安静。或许是因为经历了那场修罗地狱一般的混战,现在还没有从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毕竟这几个月里,虽然经历过不少大战,但像今天这样,一群凡人之间的杀戮,还是第一次。
他浑身是血的从擂台上下来时,只抱着那个已经手上昏厥的女人,淡淡的说了句“我拿到了。”然后便不发一言。
若是从前,他至少得自夸整整一个小时,然后要求南宫羽为他摆酒庆祝。
可如今,却只有这平淡的一句话,好像这是他应该做的。
“白马……你在想什么?”思索再三,聂涧枫决定还是要开导他一下,经历了这样的事后若不及时舒心,很容易生出一些奇怪的心理疾病。
“老聂,你说……”白马筱沉声道,背影变得十分忧郁,好像正问出一个他思索了很久都不得解脱的问题。
聂涧枫直了直身子,郑重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你说……那个姑娘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嗯……嗯?”聂涧枫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奇怪的看着他。
却见他抬起头,托着下巴仔细思索着,“我看她有些眼熟,但是脸上却是血污,看不清容貌。我觉得应该是个美女,你说呢?”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这种事?!”聂涧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语气里已是没剩多少友善,“不知道!”
白马筱不明白他生的什么气,正奇怪着,房门打开,剑音端出一盆血红的水,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块沾满鲜血的毛巾。
“小师妹啊,云归她怎么样了?”
“师父为她清洗了伤口,正在为她敷药包扎呢。”
白马筱赶紧拦住了正要去倒水的剑音,“我们能进去了吗?”
剑音昂起脑袋,义愤填膺的说道,“色狼!当然不行了!”
说完她又想离开,白马筱又迈出一步拦住了她,“她长得怎么样?”
剑音眼露鄙夷之色,“你关心这个干嘛?你是救了她,但别想乘人之危,要人家以身相许!”
白马筱赶紧摇头,“不不不,纯粹好奇。我要是救了个美女,我还能更有成就感呢。若是个丑女……那我就当做慈善了!”
剑音肩膀一挪,挣脱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兀自离去,临走时向身后甩下一句:“挺漂亮的。”
“嘿,我就知道。”
看他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聂涧枫觉得自己的担心纯粹就是多余,像白马筱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莫说他今天手上没有人命,只是在血海里捞了一把,就算他把那群人都杀了,他也能找到安慰自己的办法。
聂涧枫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受伤没有?”
“没有,好得很。”
此时他全身都是血污,白色的衣服上满是黑色的淤泥和红色的血迹,像是一朵白色蔷薇跌进了浸满鲜血的泥潭之中,还被人踩上了一脚。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聂涧枫看他这狼狈的模样,一会儿见了师父,还真是失礼,唐突了佳人。
白马筱好像这才发现自己是这副模样,像个洁癖似的嫌弃起来。
这时,剑音从楼梯口出现,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远远的就听白马筱喊道,“小师妹!帮我准备洗澡水和一套干净衣服可好?”
剑音美美的给了他一个微笑,“再给你搓个背,加个足底按摩怎么样?”没等他回答,她立刻就变了脸,“我是你的佣人吗!呸!”
说完便推开门进去,白马筱好奇的踏出一步,向里张望着,差点被急促关上的门撞了鼻子。
“客官,洗澡水给您倒好了。”
看着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店小二,白马筱惊奇的说,“你们店真是神了啊,我刚想洗澡,你们就给放好水了?”
聂涧枫笑道,“兴许是人家看见你回来的时候脏成这样,怕影响店里的客人,就吩咐他给你准备洗澡水了吧。”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不,是刚刚在厨房里煎药的那位女客官吩咐小的给凡爷准备的,她还特意嘱咐我们准备一桌酒菜犒劳您呢。”
想起刚刚端着一碗药回来的剑音,想来店小二说的就是她。
白马筱心里暖洋洋的,这剑音虽然嘴硬,但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你可真是招人羡慕,小师叔她从来不会这么关心一个人,就连符老师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白马筱微一愣神,微微摇头,好像不愿意承认似的狡辩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符老师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吧?我看她呀,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罢了!”
聂涧枫没有反驳,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白马筱没有再和他多说,转身回了房。
一进房便感受到了蒸腾的水汽,其中还夹杂着好闻的玫瑰清香,透过床旁的屏风,隐约可以看见那冒着热气的浴桶。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香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美女在此沐浴呢。
白马筱不可置信的绕过屏风,果然看见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水面上飘着点点玫瑰花瓣。
“卧槽,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以为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撒花瓣呢。”
魂侣嘲笑道,“洗澡水撒花瓣是为了除臭,你身上肯定是满满的血腥味。”
“嘿,还有汗臭味呢!”心魔也不知好歹的补上了一刀。
白马筱撇了撇嘴,脱下肮脏不堪的衣服,扑通一声便跳进浴桶之中。
忽然被一阵暖意包围,说不出的舒适。、
说起来,在来古代之前,白马筱除了小时候去过澡堂外,还没泡过澡,洗惯了淋浴的他第一次享受泡澡居然还是在古代。
古代人真好啊,没有淋浴就只能泡澡,泡澡多舒服!
虽然这两个月里的洗澡都是用的浴桶,但像这样卸下浑身疲惫沐浴在热水中还是头一回。
不知不觉一股困意涌了上来,居然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恍惚间,白马筱发现自己置身一片黑暗,绝对的安静,却并没有带来耳鸣,仿佛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但周围这片暖意却依旧存在,虽然处于未知之处会给人带来恐惧,可白马筱此时却觉得十分惬意。
这里是魂池吗?怎么又变得黑漆漆的了?
“魂侣!你是不是又被心魔劫持了?!”白马筱大叫着,却只有无尽的回声回应着他。
最近自己没再有过暴戾之气,情绪也克制了不少,但这一片漆黑仿佛是被心魔浸染的魂池。
可那时的魂池,并没有现在这也的舒适啊。
“孩子……”
这声音十分的陌生,陌生到白马筱连一丝耳熟的感觉都没有,但语气却是格外亲切。
他回过头,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他看不到任何人,可那声音却非常的接近,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浩劫……就要来了。”
“浩劫?你究竟是谁?”白马筱问道,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那声音就像没听到他话,继续自顾自的说,“罗布泊……罗布泊……暴风眼……”
这声音断断续续,这样的场景白马筱以前似乎遇到过,但好像隔了很久远的时间,令他实在想不起来。
但这声音提到了罗布泊,这让白马筱不得不重视,“罗布泊怎么了?是不是和小翎有关?还有……我的……叔叔呢?他是不是也在那里?你究竟是谁?”
声音依旧没有回答他,而是反复的重复着“浩劫”、“罗布泊”和“暴风眼”这三个词。
似乎是什么关键词。
这三个词不难连成一句有意义的话,那就是“即将到来的浩劫,与罗布泊的暴风眼有关。”
而这“暴风眼”或许是一个地名,或许是一个东西,亦或许是一个人。
这绝不是一个梦境,因为纵使他对罗布泊这个地方耿耿于怀,但从没有听说过“暴风眼”。
暴风眼,即龙卷风的中心,被恐惧和破坏力所包围的平静地带。
但这声音所指的绝不是这个表面意义。
白马筱觉得,这似乎是某个人留下的讯息——留在他灵魂深处的讯息。
梦境中的时间流逝是非常神秘的,有时在梦中仅仅只度过了几分钟,却已过了几十分钟甚至是几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忽然散去,变成了一片光明。
“洗个澡还能睡着,就这点时间你来干嘛?”
在反应过来时,魂侣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白马筱赶忙问道,“我刚刚……是在哪?”
魂侣好笑的看着他,“在哪?无梦睡眠啊,你也不是每次睡觉都会来魂池这里,这你还没习惯?”
“不可能!那绝不是无梦!”白马筱激动的反对道,着实将魂侣吓了一跳。
那团黑影飘然而至,虽然连人形都没有,但总让人觉得它在嘚瑟,“嘿嘿,就保持这样的情绪,我恢复人形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白马筱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子,你说你拥有白马非在蛇神教的记忆,那么你一定知道,罗布泊的暴风眼,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后,心魔矢口否认,“不知道。”
白马筱不禁皱眉,莫非那个讯息是白马非留下的?但为什么连魂侣和心魔都不知道?
魂侣看着他,奇怪的说,“你没事吧?”
“没事……”
三人沉默了一阵,忽然从头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揪着白马筱的头发,将他向头顶方向拉去。
一瞬间,魂池的一切都消失了,白马筱醒转过来,睁眼便看见了剑音。
“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淹死了。”剑音插着腰,没好气的斥责道,“洗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怕冻感冒了!”
她这么一说,白马筱这才感觉自己被凉意包裹,温暖的洗澡水早已冷却,稍一移动冷的打起哆嗦。
“我太累了……”白马筱用手舀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拍去,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见他这样,剑音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想睡就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上床睡,这样会感冒的。”
“好。”
“快出来吧,开饭了。”
“好。”
剑音没有计较他敷衍的回答,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了他的床上,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大师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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