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很明显不过,冤魂早就想冲破禁制回到洞穴内。我轻轻叹息了一声,静默地等待着老齐和算半瞎的决定。
实际上对于我来说,此刻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老齐转过头来,却是满面沧桑,瞬间像是又老了十岁。
老齐望了算半瞎一眼,算半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腾……”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爆裂声,声音像是在脑海中炸开似的,我的脑袋感到疼痛,但是疼痛仅仅是一瞬间。
我茫然地向老齐投过眼光,老齐独自摇了摇头,口中喃喃细语,道:“由不得我们了,大丈夫何必在乎生死!”
边说着,他迈向前几步,走到洞穴石门处,分别咬破双手中指,然后举起双手指由头顶向下虚空作画,口中一直不断念着咒语。
没过一会,空气中再一次传来“腾……”地一声,这次我很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有两个看不见的事物碰撞在一起。
算半瞎大叫一声“不好”,跳到老齐身边,学着老齐的动作也虚空作画。从他们凝重的脸色看来,我已猜到情况不妙。
马宝山“呵呵”笑了一声,道:“你们这又是何必呢?禁制迟早会被冤魂撞破,这洞穴我看是没有后路了,我们要想逃生,唯一的办法就是超度他们。”
老齐和算半瞎凌空又画了几笔,对望一眼结束了作法。他们同时回过身走了过来,老齐看着马宝山,道:“莫非你已经有了逃生之法?”
马宝山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答案在你,在我,在我们所有人的心里。”
老齐沉思了会,紧皱眉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哈哈,等你们明白了,我们就有救了。”
马宝山转过头,一一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大笑两声,盘腿席地而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不再作言语。
空气中的爆裂声越来越频繁,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想过不了五分钟,地道里的禁制必然会被冤魂撞破。
算半瞎似乎忘却了动作,负着双手,双眼迷离地望着洞穴外。一下子洞穴内安静下来,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半晌,算半瞎回过了头来,学着马宝山的样子席地而坐。
突然,“砰”地一声,整个洞穴都为之一颤。我耳朵一疼,用手一摸,竟然被这声音震出了血。
刹那间,从洞穴外传来“嗡嗡”地声音,而且愈来愈大,愈来愈近,像是无数只苍蝇一涌而来。
声音传入耳朵,疼痛无比。我用双手紧紧握住耳朵,而老齐、算半瞎、马宝山、杨杨四个人像是没有一点事情。老齐见状,蹲下身子,从袖子内掏出一张符咒贴在我的额头。
疼痛瞬间停止,我感到脑袋昏沉无比,眼皮非常沉重,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洞穴外的景象,模模糊糊地看到齐雨晴慌忙地从外面朝我们奔来,在他背后,却是被团团的黑影追赶。
齐雨晴正到石门处,却不知为何像是被一面无形的玻璃挡在原地,半步踏入不了洞穴。
老齐看着,狠狠一跺脚,冲了出去,再往后我真的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盘腿而坐,也学着马宝山的样子。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候,发现面前一片漆黑,黑暗地伸手不见五指,我甚至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我的内心充满着恐惧,想逃离这片黑暗,可是我无论怎么跑,都还是一个场景。
这时,一个熟悉而又苍老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静静而有平和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化解了我心中的恐惧。
“年轻人,你不要恐惧,不要试图逃跑,这是你的心中从未有过的黑暗,只要你有求生的坚定意志,黑暗将会被驱除,来,试着深呼吸……坐下身体……双手合十……”
我听着声音依言照办,盘膝而坐,我的脑海灵光一闪,猛然想起这是已故的悬南怀大师的声音。
声音继续道:“现在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世间万物,皆分阴阳,皆有善恶……”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皆有善恶……”
“恶灵冤魂,同样如此,世人有五苦,老病死苦、爱离别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舍弃小我,必然成就大我……佛有慈悲,人若想成佛,先得有一颗慈悲心,释迦摩尼常颂《大悲咒》以度世间之悲苦……”
跟随着悬南怀的声音,我一字不露地重复着他的话语。
接下来,我跟随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颂着咒语: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
渐渐地,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仿佛没有了躯体和灵魂,空气中只有我的声音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手指微微一动,耳边传来声声《大悲咒》,我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老齐、算半瞎、马宝山、杨杨还有齐雨晴齐齐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同颂《大悲咒》。
眼光越过他们的身体,在他们的背后,有着无数的黑影坐在地上,虔诚地望着天空,慢慢地,一缕金光从天而降,化成无数地金麟洒满洞穴。
他们一同起身,望着石壁内走了去,慢慢地全部消失,金麟也不再见,只剩下三千余具白骨,和三千余件军服,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歌唱声。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未久,老齐睁开了眼睛,转头看我微微笑道:“我们成功了,他们被超度了。”
“是啊。”我重重呼出了口气,心情随之放松。
紧接着,马宝山、杨杨、齐雨晴也睁开了眼睛,都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
唯独算半瞎一动不动,而他也停止了颂咒。
杨杨眉头一皱,走了上去,轻轻唤了一声:“爷爷……”
算半瞎没有动响。
杨杨又唤了一声:“爷爷……”
算半瞎依然没有反应,我呼吸一窒,某种可能马上在脑海中闪过。老齐小心翼翼伸出手按在了算半瞎脖子上,似乎在感受脉搏的跳动。
过了三五秒,老齐轻轻道:“他走了……”
洞穴内陷入了无比的沉默,最终还是杨杨打破了这份沉默,强颜笑道:“你们看,爷爷脸上有笑容,说明他走得很安详……”
“是的啊,”老齐应和着,他眼珠一转动,看到地上有张皮纸,拾起看道:“《大悲咒》?”
我朝老齐看去,他手上拿的皮纸,正是悬南怀交给我的遗物。我朝老齐伸出了手,道:“这是悬南怀大师临终前交给我的遗物,怎么从我身上掉了?”
老齐看着皮纸紧皱着眉头,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他又把皮纸翻过来朝着有火光的地方看了半天,突然开怀大笑道:“找到了,我找到了,晴儿,你有救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齐为何如此兴奋,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秘密?
老齐看着我们一脸不解地样子,解释道:“来来来,你们站在我的角度看这皮纸……是不是看到了一篇长文。”
我定眼看去,还真看到了一篇长文,开头写着两字:尸夜。
老齐手舞足蹈道:“《尸夜》是我们道家遗落在民间的一部奇书,总之按照上面的方法可以救晴儿一命……”
没想到误打误撞,老齐找着了救齐雨晴的法门,而对于我体内的尸毒,他仍然是一筹莫展。
出了地道,在回村的路上,天空昏暗,飘着点点细雨,落在身上有丝冰凉的感觉,而我的心似乎坠入了谷底。
老齐说他回到陕北后就申请辞职,去过山间田园生活。马宝山和杨杨一致决定安葬好算半瞎后,回到小塘洼祭拜下宋天明。之后再去湘西与我汇合。
而我则找到老齐的师弟圆通师傅,如果找不到就按照薛婆的交代,改路去湘南寻找高人,务必解除掉我体内的尸毒。
下一步该是什么样子,这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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