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闷声不响,他对邹太后的这番话不以为然,什么叫娶上十七八个,他又不想当皇帝,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还不够他烦的呢。
但在邹太后灼灼目光的逼视下,他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只要露出一点不情愿的表情,皇祖母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的。
他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嘻皮笑脸地转移话题:“皇祖母,你这屋里面居然连朵花儿也没有,实在是辜负这大好的秋光,我去摘些菊花来给您插瓶,好不好?”
说完,他也不待邹太后开口,后退两步,一闪身掀起帘子就溜了出去。
邹太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目送他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邹太后摇了摇头,对若水道:“水儿,这次召你进宫,哀家是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却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
说完,她顿了顿,等着若水的反应。
若水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邹太后先前的话里口口声声都提到小七,她召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二人重归于好。
“皇祖母,您是长辈,有话尽管吩咐。”她含蓄地答道,并未一口答应。
邹太后微微笑了笑,和蔼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这件事嘛,说起来倒也不是哀家的事,乃是你父皇的意思,只是他也是不好意思开口,只好让哀家老起这张脸皮,来问问你的意思。”
嗯?
若水一怔,邹太后的话大出她意料之外。
听邹太后的话中之意,倒像是和小七无关,反而是圣德帝遇到了麻烦,居然央到邹太后的面前来,却不知道是什么事,竟然让圣德帝如此为难。
“皇祖母,您但讲无妨,只要是孙媳能够做得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她眨了下眼,然后一瞬不瞬地看着邹太后。
只要和小七无关,她答应得就特别痛快。
邹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脸上又露出一抹忧色:“水儿啊,这件事要是做起来,可是着实不易,你答应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尤其是你现在有了身子,让哀家可着实担心呐!”
若水闻言,心里直嘀咕,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让邹太后连激将之法都用了出来。
“皇祖母,您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对我的身体最是了解不过,何况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他在我的肚子里好着呢。”若水笑道。
“听你一说,哀家就有些放心了,要不然,哀家还真不好意思把你父皇的话说出来呢。”
若水微微一笑,等着邹太后的下文。
邹太后的目光对着窗外一瞥,从敞开的半扇窗户中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圃。
花圃中,老八正像模像样地拿着一把花剪,在选摘菊花,神情很是认真,并没有对这个方向瞧上一眼。
但邹太后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若水站起身来,会意地道:“皇祖母,外面的风大,孙媳替您关上窗户吧?”
“好,好,还是你细心,懂得体贴哀家这个老太婆。”
您真是最最精明的老太婆。
若水忍不住腹诽了一句,面上却含着笑,走到窗前,将窗户关紧。
她的心里更多了一重好奇,究竟是什么要事,邹太后竟然连老八都要瞒住。
眼下屋里没有外人,邹太后分明早就有了嘱咐,将众人全都打发了出去,她迟早都是要说,若水并不着急。
她见旁边的一角烧着一只炭火小炉,炉上烧着一小壶水,正在冒着热气,便走过去,倒水沏茶,替邹太后重新泡了一壶新茶,然后倒出一杯来,双手恭恭敬敬地送到邹太后的面前。
“皇祖母,喝口茶再讲吧。”
“唔,好,这茶真是香,水儿你能干得很,就连泡杯茶都比玉瑾这个泡了几十年茶的还要香啊。”邹太后接过来,只闻了一闻,便连声夸赞。
若水有些无语。
她哪里懂得什么茶道,所谓的泡茶,不过是将茶叶直接放进茶壶里,然后以开水冲之。
在现代军队里的时候,一切都讲究快节奏,哪里有时间讲求什么茶道,茶艺,那些花哨的功夫在她看来纯属多余,不过是喝杯茶而己,居然还用了那许多工序、茶样,而且在她喝来,远不如她随手沏出来的茶喝得爽口。
穿越来古代之后,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忙碌之极,更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大家闺秀必学的茶艺,所以泡出来的茶,实在是不足挂齿,和玉瑾姑姑刚才沏的那浓香满口的茶绝对无法相提并论。
如今竟然获得了邹太后的称赞,还拿玉瑾姑姑和自己相比,如果玉瑾姑姑听到邹太后的话,不知道该多么伤心呢。
但也由此可见,邹太后现在是一心一意地偏向自己,待自己的心十分真诚,所以她的一举一动看在邹太后的眼里,都会博得她的夸赞。
若水静静地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等着邹太后开口。
“水儿,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永凌这个地方?”邹太后饮了半盏茶之后,终于缓缓开口。
永凌?
若水茫然摇摇头,她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地名。
事实上,她对东黎的大多数地名一无所知,只有上次去南越时路过的几个城镇,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皇祖母,永凌是什么地方?”她问道,看到邹太后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永凌,是我东黎国的一所小镇,它位于我东黎的最北端,与北曜国相接壤,说起来它的地方并不大,人口也算不得众多,物产不丰,但是,它却是我东黎通往北曜的咽喉之地,哀家不懂得打仗,却知道有一个说法叫做:兵家必争之地。这永凌,就是这样的一个所在。”
邹太后缓缓道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向若水。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若水能不能听懂,反正她年轻的时候,对这些是半点也不感兴趣,更是如闻天书。
什么打仗啊,重镇啊,兵法啊,必争啊,她丝毫也不关心。
就算是爆发了战争,需要打仗,那也是男儿汉们该干的事,她感兴趣的就是今儿个绣花的丝绣够不够,绣出来的花美不美,至于什么国土边疆,那不是她们女子该操心的事。
可是今天她却把这个问题摆在了若水的面前,她都有些汗颜,要向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解释,她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得清,不由在心里暗暗埋怨圣德帝,不该把这样一个难题交给自己。
如果若水摇头,她就决定把圣德帝叫出来,让他自己向儿媳妇开口说去。
哪知道若水听了邹太后的话,眼睛一亮,随后又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既然永凌如此重要,就应该将它发展成为边陲重镇,就算我国和北曜乃是唇齿之邦,互通友好,但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孙媳想建议父皇,多派重兵驻扎在永凌。与此同时大力发展永凌和北曜之间的商贸往来,它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如果父皇能够下旨,给两国通贸的商人一些利好,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永凌就会变得十分繁华,人烟稠密。”
她曾在乐正毅驻扎的与南越接壤的边陲重镇平都呆过,亲眼见到两国的商人络绎往来,互换商品,那平都镇被乐正毅治理得井井有条,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可她听邹太后提到永凌的时候,却是一副担忧的语气,而那永凌在她的描述中,若水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烟稀少,地僻荒凉的所在。
她便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毫不避忌。
在邹太后的面前,她愿意坦露真实的自己。
她这番话说完之后,只看到邹太后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睁大了一双老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皇祖母,孙媳是不是说错了?孙媳只是曾去过平都镇,见那里十分繁华,又曾听得乐大将军的治理之方,就信口说了出来,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请皇祖母见谅,不要怪孙媳多嘴。”
若水不好意思地说道,她对于治理国家和治理城市的确一窍不通,这些话她是有感而发,恐怕是要触动了上位统治者的心病也未可知。
纵然是亲如邹太后和圣德帝,她也不敢保证这二人听了之后,对自己会心中不存芥蒂和忌惮。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东黎尤其如此。
一个女子太过聪明太过强势,并不是好事,或是事事表现得强出头,更容易被上位者所忌,而她好像恰巧就犯了这样的错误,就算小七可以包容她,由着她,但不见得邹太后和圣德帝都像小七待她一样的宽容。
想到这里,若水不由好生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心直口快,就这么实打实地说了出来。
就算邹太后不见怪,这话要是传到了圣德帝的耳朵里,恐怕他对自己的印象也要大打折扣了罢。
她倒不在乎圣德帝是否喜欢自己,但若是由此遭是圣德帝的忌,处处提防自己,那可就大大地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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