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既然你心里还念着他,为什么不肯跟他走呢?”
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在她身边响了起来,那声音柔和之极,带着满满的关切之情,只听得若水心中一酸,压制了许久的委屈、痛楚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虽然是无声无息地流泪,十三皇子却像是听到了一般,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柔声安慰道:“傻丫头,别哭,别哭,你既然放心不下他,本王这就派人去找他回来,让他好好地向你认个错,然后你就原谅了他罢。”
“不,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若水用力咬住了嘴唇,她知道自己刚才和小七的对话,十三皇子全都听在耳中,前因后果,他也已经全都知道,她仰起了下巴,擦去了眼中晶莹的泪珠,“舅舅,他怀疑我,他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所以我恨他,我再也不会原谅他的了。”
她咬唇强忍眼泪的模样,真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十三皇子看在眼里,心不知不觉软了几分。
“好孩子,他不相信你,舅舅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的。好了,别哭,再哭的话,舅舅可就不带你离开了。”
闻言,若水一下子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含着泪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舅舅,你要离开帝都了吗?”
“是啊,本王接到了一个消息,于你东黎国大大地不利,所以这次前来东黎,本王是特来报讯的,如今消息已经传到,本王也就无需再逗留,北曜国内还有本王需要处理的急事,所以本王准备,明日一早,便离开这儿,启程回国。”
十三皇子凝视着若水,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此次行程匆匆,所以本王才会想在临走之前,让你们夫妻二人和好,所以才将你引到此处,给你二人一个说话的机会,水儿,你可会怪本王多管闲事?”
“舅舅全是为了我着想,我怎么会怪舅舅?”若水低声道,随即又问:“舅舅明天就要离开,可会带着我一起?”
她的眼神中含着期盼之意。
十三皇子微笑道:“如果你不嫌弃北曜国冰天雪地,四季被冰雪覆盖,想去北曜国游玩的话,本王扫榻相迎。”
“好啊,好啊,舅舅你是王爷,说话的话一言九鼎,可不许赖!”若水拍手笑道,她知道十三皇子这般说,已经是答允要带自己一起去北曜了。
她眼中泪水未干,却初展笑颜,神态天真自然。
十三皇子看在眼里,心中竟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永远保持这种天真纯美笑容的冲动。
随即他就把自己的这个念头摒弃在了一旁。
真是笑话。
他有多少大事需要做,怎么现在竟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整天想着的就是如何哄这孩子开心!
自己答允带她一起,究竟是智,还是不智?
可是看到她笑逐颜开的模样,拒绝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罢了,她就是一个孩子,带在身边倒可以排遣自己的不少寂寞,就算她会惹来一些麻烦,但是比起她带给他的快乐,又算得了什么!
“好,只不过在回北曜之前,本王准备带你再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可比北曜国美得多了,那里四季常青,随处可见星子湖泊,遍地开满了鲜花,成群的大雁栖在湖边,就像画儿一样美。”
十三皇子声音如潺潺流水,极具诱惑力地说道。
若水听得心向往之,不禁问道:“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舅舅,那是哪儿啊?”
十三皇子却笑着道:“现在暂时不告诉你,等你见到之后才会有意外的惊喜。”
若水吐了吐舌头,也不再追问。
送若水回到寝室之后,十三皇子就离开了驿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第二天天色微明,他才回到自己的寝室,眼神复杂,神情不明。
他唤来了管家陶卫,低低地嘱咐了几句话,陶卫领命而去。
不久之后,所有的青衣护卫全都整装待发。
箱笼物事,全都打包得整整齐齐,搬上了马车。
晨光微曦中,十三皇子已经坐上了他那辆特制的马车,在一众青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帝都。
和他来时声势浩扬的热闹场面完全不同,他此次离京,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此时的若水,却在那间密不通风的卧房中,睡得好梦甜甜。
直到墨白的一声断喝,才把她从梦中惊醒。
“你还睡得着?人都走了!”
若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墨白气急败坏的样子。
“墨白?怎么会是你,什么人走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十三皇子,你的那位好舅舅!”墨白气呼呼地道。
“他走了?去哪儿了?”若水还有一丝迷茫,没听明白墨白说的到底是什么。
墨白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亏你还这样信赖他,他却把你一个人丢在了这里,率着他的狗腿子们离开了,回国了,现在你懂了吧?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臭猴子,我呸!”
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显然没留意刚才的话他已经把天下的男人一网打尽了,连他自己都包括在内。
若水虽然听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心情取笑他。
她的耳中一遍遍地回想着墨白的话:亏你这样信赖他,他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回国了,回国了,回国了!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这的确是不可能。
就是昨夜的时候,距离现在还不到几个时辰,十三皇子还用那样温暖的眼神看过她,对她许诺要带她走,看北国风光,看四季常春。
怎么她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整个事情全都变了?
难不成她是在做梦吗?
墨白看到她把一根食指送进嘴里,用力去咬的时候,不禁一抬手,把她的手指拉了出来,没好气地道:“笨蛋!你现在不是在做梦,你之前倒是一直在做梦,竟然那么相信他,现在可好,他不要你了,把你抛弃了,我看你怎么办!”
若水的确有身陷江心,一脚踏空的感觉。
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吗?
否则十三皇子不会丢下自己,就这样急匆匆地离开,连一句话都没有交待。
难道、难道是他怀疑到了自己?
不会,不会!
这个秘密,她就连小七都没有告诉。
十三皇子又怎么可能发觉?
若水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她还有一种深深的懊恼。
就像是看见到了嘴边的猎物,突然拍拍翅膀又飞走了。
“墨白,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若水忽然怀疑地看向墨白。
“我哪有!”墨白一瞪眼,“昨夜我就是出去洗了个澡,然后睡了个觉,刚一醒来,我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看到人去楼空,十三皇子率着众人,早就离开了,最少也有两个时辰了。”
听了墨白的话,若水更迷糊了。
如果事情和墨白无关的话,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昨夜一定发生了某种变故,若水终于断定。
只是十三皇子这一离去,她辛辛苦苦演的戏,算是白演了。
刚刚抓到一个开头的线索,又断了。
若水沮丧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啄声。
若水和墨白对视一眼,难道这驿馆里还有漏网之鱼?
“姑娘,你醒了吗?”一个轻柔细嫩的声音传来,却是小杏。
墨白不禁皱了下眉,这丫头没半点用处,一问三不知,怪不得十三皇子敢放心大胆地把她留下来。
自己想要从这丫头的嘴里套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是小杏吗?进来吧。”若水却有一丝喜意。
十三皇子的行事作风就是,走一路灭一路,可是这次离开,他却留下了小杏,没有要了小杏的命,不可谓不难得。
房门吖的一声被推开了,小杏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墨白,顿时惊得脸色一白,手中的铜盆一抖,往地上摔落。
“蠢货!”随着墨白的一声斥骂,他的人影已经像箭一般射出,伸手一抄,端端正正地把铜盆接在了手里,连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喂,笨丫头,你会不会服侍啊!连个洗脸水都端不稳,你是猪投胎的啊!笨死了!”墨白一边骂,一边把铜盆放在盥洗架上。
小杏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唯唯诺诺地连大声都不敢出。
她一见到墨白就哆嗦,这可是个会吃小孩子的恶鬼,她连多和他说一句话也不敢。
“姑、姑娘,你醒啦?”她转头怯生生地看向若水,一脸被欺负后,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模样。
若水看在眼里,忍不住狠狠瞪了墨白一眼。
吓唬小姑娘,算什么男子汉!
墨白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说的话,翘了翘鼻子,哼了一声。
意思是:要你管!
若水不慌不忙地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
墨白马上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
只有他知道若水比划的那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提醒他,别忘了他曾经答应过的一个条件,要唯她命是从。
憋屈,真憋屈!
十三皇子虽然走了,但是留在他脖子上的套子却没摘除。
这一辈子,他是永远也摆脱不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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