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样子的璇妃,倒比盛怒之时更叫人害怕。
太医跪在那里,根本不敢动弹。
半晌,璇妃才抬头道:“是男胎还是女胎?”
“这……”
太医犹豫了一下。
他虽然医术高超,但于这种事情上,也不敢有十足十的把握。
毕竟一旦说错,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但说无妨。”
“回娘娘的话,应当……应当是男胎。”
璇妃的胎像才刚刚三个月,但也能摸得出来,还是像男胎多一些。
璇妃听得此话,目光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果然是扶苏回来了,嬷嬷,是扶苏回来了……”璇妃看向嬷嬷,一瞬间红了眼眶。
秦扶苏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怀秦扶苏的时候,她在宫中的地位还不是十分稳固,谨小慎微,多一口东西都不敢吃。
她能安全无恙将秦扶苏生下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第一次做娘亲,她样样都不懂,但是看着那个软软粉粉的孩子,她便是满心的心血。
秦扶苏虽然于朝政之事上无甚建树,但是却顶会哄人开心,秦岐也很是喜欢他。
他是璇妃最为喜爱的孩子。
璇妃一直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
那种又惊又喜的感觉,她永远也无法忘怀。
见璇妃这般,一旁的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此事不可乱说,不然,本宫要了你的命。”璇妃猛地抬头,微微缩了缩眸子,狠戾地看着太医道。
太医赶紧点头。
“行了,你先退下吧,等需要的时候,本宫会叫人再去找你的。”
太医走后,璇妃屏退左右,只留了嬷嬷一个人。
“娘娘,您如今有了身孕,可要愈发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您也得打起精神来才是。”嬷嬷劝慰道。
秦之亥此次翻身,怕是给了璇妃很大的打击。
璇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本宫是要替扶苏打算。”
她这话,将面前的嬷嬷吓了一大跳。
看来,她是当真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看成了秦扶苏。
而且,在她说完这话以后,还若有若无地看了里头的秦扶桑一眼。
嬷嬷猛地打了个寒噤。
“嬷嬷,本宫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一定不能让他出事,嬷嬷,是扶苏回来找本宫了。”
嬷嬷低着头,不敢说话。
只是璇妃不知道,刚刚还被她吓得一脸忐忑,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她怀孕的事情说出去的那个太医,转头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瑜妃身边的秋月。
这太医与秋月是同乡,进宫之前就喜欢她了。
秋月转头就将这消息告诉了瑜妃。
“娘娘,咱们可怎么办啊……”
秋月一脸的焦急。
原本因着玉嫔的事情,瑜妃这几日就很不好过了,她素来与玉嫔走得近,秦岐也迁怒于她,接连好几日没有过来了。
如今璇妃有孕,秦岐只怕以后也要更往她那里多去一些,瑜妃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瑜妃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起来。
她猛地抓紧了椅子扶手,手上青筋毕露。
秋月急得不行,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怕惹得瑜妃更加不痛快。
“秋月,你去想法子,联系一下父亲,”瑜妃的声音永远都是细细的,哪怕这么焦急的时刻,她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的,“叫他这几日想办法在朝中,多说一说胡王殿下的好话。”
“娘娘……”秋月一时间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快去,”瑜妃抬眸,秋水一样的眸子里波光粼粼,温声道,“你告诉父亲,不可做得太明显了,要叫皇上欢喜,但却不怀疑才好,父亲心中有数的,你只管去说就是了。”
瑜妃膝下只有一子秦之羌,但多年来却无甚建树,在诸皇子中也不算是出色的。
难道是瑜妃改了性子,以后想要和秦之亥站到一边去,一起对付璇妃?
秦之亥的母妃死的早,但他如今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又一向是个冷心冷情的,只怕不会轻易领瑜妃的情。
秋月心中虽有怀疑,但既然瑜妃坚持,她也就照样去做了。
很快,朝堂上便有人对秦之亥多了不少赞赏。
秦岐之前将这任务交给秦之亥的时候,也是没打算他会办得多出色。
毕竟,他一向擅长作战,却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秦岐本来想,只要他不办砸就好了,没想到朝中不少人都对秦之亥刮目相看,这倒也是出乎他意料。
于是,秦岐这几日对秦之亥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之前大婚上的事情,他仿佛都忘记了。
秦之亥心里其实也有几分莫名,但他面上一向是不苟言笑,看起来倒像是坦然接受了秦岐的夸奖,半分都不心虚。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回去问了问楚沉瑜寒食节想要玩什么,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成效?
他一向不对这种宴会上心,左右不过是大家凑在一起吃吃饭欣赏一个歌舞,顺便歌颂一下国泰民安罢了。
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哄楚沉瑜开心,她离家这么远,说到底也是会有点闷闷不乐的。
秦之亥这边还只是莫名,璇妃那边,却已经快要气死了。
她腹中陡然疼痛,吓得赶紧请了太医过来。
好在太医说,她不过是虚火旺盛,吃几服药就好了。
只是太医嘱咐,她如今胎像不稳,一定要好好养着才是。
太医走后,嬷嬷也好生劝诫了她一番。
“嬷嬷,我得给这孩子挣一个前程才是。”璇妃沉默良久,拧眉开口。
她的眸子里盛满了算计,再也不见初进宫时,眸子黑亮澄澈的样子。
“娘娘……”
“秦之亥如今风头太盛了,皇上的心思,本宫如今也有几分看不懂了,只是本宫想着,皇上野心勃勃,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有秦国,还有这整块大陆,秦之亥虽然不见得是个治理国家的限量君主,但在这开疆扩土之际,恐怕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皇上若当真看中了他这一点,将他立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璇妃越说,面上担忧越是沉重。
“娘娘……”
“嬷嬷,有了这个孩子,本宫往后就有指望了,那个病秧子……”
提起秦扶桑,璇妃就微微咬牙,后头的话却未说出来。
嬷嬷猛地打了个寒噤,“可是娘娘,您……”
她的话才到嘴边,便又赶紧咽了下去。
她本意是想说,这孩子到底还未生出来,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
可是她却不敢说,璇妃对这一胎的看重,恐怕更甚于对秦扶苏。
“得想法子把这件事栽赃到秦之亥的头上才好,他拉着秦之亥一起下地狱,给本宫的孩子让路,也算是本宫当年,没有白怀他一场。”
璇妃提起秦扶桑的时候,面上半点心疼都没有,仿佛他不过是个物件儿。
还是个顶不值钱的物件儿。
璇妃撑着起身,慢悠悠往秦扶桑的床边挪了过去。
已经两天了,他还是躺在这里,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若不是胸口还有几分起伏,看起来也和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璇妃半趴在床边,冰凉的护甲从秦扶桑的面上缓缓划过去,低声道:“嬷嬷,你看,他一直躺在这里,对本宫而言,又有什么用呢?病秧子就是病秧子,成不得气候。”
她甩了袖子起身,宽大的袖摆狠狠从秦扶桑面上刮过,像是甩了他一耳光,而她的手,却一直紧紧扶着自己的小腹,生怕惊了腹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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