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健正在处理一份文件,忽然电话响了。
他一边在文件上勾画,一边拿起电话放到耳边:“您好。”
“喂,是子健哥哥吗?”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对,我是。请问你是——”子健想不起来除了甄爱,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妹妹。
“我是夏菡。”对方自报家门。
夏菡,子健眼前闪过一个小鸟依人的影子,想起来了,就是几个月前在B市和“尚都”签合同,在甄爱那儿认识的那个女孩子。
子健本来想利用在B市的时间,能多见甄爱几面,可是甄爱却总说自己忙。子健知道,甄爱还是在找借口躲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倒是夏菡几乎天天陪着自己。
记得离开B市的那天,子健站在安检口望眼欲穿,希望能再见甄爱一面,谁知却盼来的是失望,甄爱打电话来说一个朋友的母亲请她到家里做客,不便推却。
子健带着寥落的心情走向安检口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声音:“子健哥哥,等一等。”
子健当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两小无猜的少年时代,放学回家的路上,幽长的巷子里兄妹俩赛跑,甄爱追不上他,在后面着急地喊:“子健哥哥,等等我。”
子健转过身,看见夏菡急急忙忙地向这边跑过来,跑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好像怕他跑掉似的。
子健不由得伸手替她理了理跑乱的头发:“别急,歇歇,喘口气。”
夏菡把一个旅行包从背上摘下来,递到子健面前,说话还是有点喘:“这是我——和甄爱姐给你准备的,飞机上的简餐不好吃,这里面有套餐和茶饮,还有一些土特产。”
子健想要推却,夏菡不容分说拉过他的手,把包带塞在他手里:“哎呀你就别推辞啦,赶快去安检吧,再不走飞机都要起飞了。”她推着他的后背,把他推向安检口。
......
“哦,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有听出来。”子健连忙表示歉意,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拿着听筒静静地等对方说话,夏菡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子健的心里有些忐忑。
“子健哥哥,我在长水国际机场,我刚下飞机。”
“你来云南了吗?”子健感到有些意外,他抬腕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八点五十:“这样,你就在机场等我,如果肚子饿了,在机场附近吃个早点,我大约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一个半小时?夏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冒失了,决定来云南的时候也是一时冲动,只是从叶绍辉那儿打听到了子建哥哥在云南,也没有细问他具体在哪儿,看来自己是给他添麻烦了。
“子健哥哥,要不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打车过去吧。”夏菡不好意思地说。
“不要打车,哪也不许去。就在机场那儿乖乖地等我,先吃早点,听见了吗?”子健真有三分哥哥的霸道。
“哦,听见了。”夏菡软软地回应道,也真有十分妹妹的乖巧。
“等着我。”夏菡听到这句话后面是挂断电话的盲音。
早上,“肯德基”里面的人寥寥无几,夏菡面前的食物几乎一口未动,她捧着一杯果汁,呆呆地坐着。眼前又出现了酒吧的那一幕:酒瓶突兀的爆裂声,浓烈刺鼻的酒味,皇甫昊宸冷冰冰的眼睛和声调:“不喝酒,那就出去!”
夏菡受惊吓似的闭了一下眼,嘴角边泛起一丝苦笑,想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酒吧的尴尬,她不觉嘴里发苦,她看了看手中的果汁杯,喝了一口,橙汁居然也这样酸苦不堪,夏菡皱着眉头,把这口苦涩咽了下去。
那晚跑出酒吧,恍恍惚惚地开车回到了家,夏菡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可是似乎是刚才那浓烈的酒味让她闻着就醉了,她竟觉得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脑袋里像灌了铅,倒在床上竟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耳边突然一声酒瓶爆裂的声音,夏菡惊醒了,她望着黑黢黢的房间,家具的轮廓竟变成了酒吧里的看客,耳边是各种嘲笑的声音。
已经将近半个月了,夏菡几乎什么人也不想见,整日躲在房间里又怕爸爸妈妈看出来有什么异样会担心,白天有时候她就在咖啡馆的角落里一坐一天,有时候坐在公园里,脑子里茫茫然一片空白,一到半夜,思绪就异常纷乱,和皇甫昊宸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画面似的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觉得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似乎就是自己在一相情愿。妈妈不是常爱开玩笑说自己的爱情就是一句话叫“剃头挑子——一头热”,夏菡苦笑,妈妈难道有先见之明?
前天出了门不知该去哪里,就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逛游,快到终点站,忽然看见了博物馆,夏菡下了车,在博物馆里像个幽灵似的穿梭,忽然想起陪着子健来博物馆的那一天,虽然这里面肃穆阴森,可自己的心却是那么开朗快乐。
“对,去找子健哥哥。”这个念头一在夏菡的脑海里闪现,就挥之不去,她立刻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定去哪里的机票,自己根本不知道子健哥哥在哪里,她颓然的坐在博物馆走廊的沙发上,发了半天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子健和“尚都”的物流不是有合作关系吗?叶绍辉负责物流,他一定知道子健哥哥在哪里!她随即给叶少辉打了个电话,果然他知道,子建哥哥在云南,夏菡马上订了飞往云南的第二天头班机票。
出了博物馆,夏菡觉得春日的天光似乎也没有那么灰暗。
电话的铃声打断了夏菡的回想,她看了一眼屏幕,是林子健,她按下接听键。
“我到了,你在哪儿?”
“我在机场一楼的‘肯德基’。”夏菡的回答很简短,可是她却觉得莫名的心安。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夏菡的肩膀,夏菡转过脸,映入眼帘的是子健温暖的笑容,她的鼻子有点发酸,可是眼睛却依旧干涩。她呆呆地看着子健。
夏菡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子健吓了一跳,那个快乐开朗,眼睛亮晶晶的女孩此刻面色白的像一张纸,微微凹陷的两颊,有些乌青的眼圈,呆滞的眼神,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告诉你别乱跑,没想到你这么听话。一直都在这里吗。”子健坐到了夏菡的对面,笑着打量了一下她旁边的行李箱。
“嗯。”
子健又看了看夏菡前面原封未动的食物,站了起来:“来了云南还吃这个,怪不得你没有胃口。来,咱们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他一只手拉起夏菡,一只手拉起行李箱。
夏菡又一次感受到来自子健那大手掌的温暖,她乖乖地站起来,跟在她的后面,出了航班大楼。
子健并没有带夏菡去什么高级大饭店,而是把车停在了一家米线馆前,夏菡跟着他走进去,才发现这里虽然门面不大,但是却异常火爆,子健和老板显然很熟,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比较清静的座位。
子健要了鸡汤米线,牛肉米线。老板端上来两个汤煲,又端上来一大小盆煮好的米线,一个盛着好几种青菜的盘子。子健拿过一个碗,夹了少半碗米线,加了青菜,浇上鸡汤。
“来,先尝尝好不好吃。”子健把面碗放到夏菡面前的桌子上。
“你也吃吧。”夏菡把两只手夹在膝盖间,她实在是没有胃口。
“好,一块吃。”子健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牛肉米线。
夏菡拿起筷子,挑了一根米线,放到了嘴里。
“米线要这样吃才香,你看我。”子健挑起一大筷子米线,“哧溜,哧溜”地吸进嘴里,嚼了嚼,又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汤,做出很陶醉的样子口齿不清地说:“嗯,好吃!”
夏菡歪着头看着子健,笑了。
“来,学着我的样子吃吃看。”子健怂恿夏菡。
看到夏菡有点为难,子健鼓励她:“快点儿,在哥哥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记得那次咱俩吃拉面,不是还比赛过谁吃得香?没忘吧。”
夏菡终于吃了一大口面。
子健也吃了一大口面,一边端起碗一边对夏菡说:“喝汤,喝汤。”
夏菡吃完了自己的一小碗鸡汤米线,拍了拍肚子,忽然对子健说:“子健哥哥,我想尝尝你的那个牛肉米线,行吗?”
子健立刻眉开眼笑:“行,行,多放点米线可以吗?多喝点汤,特别好喝。”他把一碗牛肉米线放到夏菡的面前:“我也来点鸡汤米线。”
这是夏菡半个多月,不对,是有史以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子建看着她放下碗,递过来一张纸巾:“来,擦擦嘴。”
夏菡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红晕,她又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子健:“别光说我,你也擦擦吧。”
“哦,忘啦。”子健接过纸巾:“是这里吗?”
子健一边开车,一边留意着坐在副驾的夏菡,见她一脸疲惫,眼皮直打架,便关掉了广播,稍稍开得快了点。
夏露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子健开了多久,只听他说了一声:“到了,下车吧。”她往车窗外看去,只见车停在了一栋公寓楼下面的停车场里。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子健,没有说话。
“来,先下车。”子健打开车门,又从后备箱取出旅行箱。“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不介意住在我这里吧,房间够大。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在附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酒店。”他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向夏菡征询。
“我不介意,谢谢子健哥哥。”夏菡赶紧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子健会这样安排,她现在很怕一个人呆着,那些胡思乱想就会趁机跑出来,让她寝食难安。
“那进去吧。”子健提起行李箱,上了单元门的台阶。
夏菡打量着子健的房子,三室两厅,陈设简单大气,子健直接打开客卧的门,把旅行箱放进去,又出来对还在客厅东张西望的夏菡说:“我看你也累了,这样,你先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我先回公司安排一下,这几天陪你好好转一转。”
“会不会打扰到你?”夏菡还是觉得自己来的有点冒失。
“不会。”子健安慰夏菡:“来都来了,就好好地玩,你先想一想打算去哪儿,等我回来告诉我好吗?”
看着子健温暖的笑容,夏菡忽然觉得喉咙里有些哽咽,她低声地说:“好。”
“那你先休息,我走啦,回见。”子健说完,就快步离开了房间,从外面带上门的时候,他沉吟了一下:夏菡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子健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想了想,就匆匆地下了楼。
夏菡从旅行箱里取出睡衣,冲了个澡,走进了客卧,客卧里的陈设也依旧简单,夏菡来不及仔细打量,不知道是旅途劳顿,还是吃饱了食困,她觉得眼皮直打架,她钻进被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子健叫醒她的时候,她恍惚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来了云南。
“我睡了多长时间?”夏菡感觉这一觉好像睡了很长时间。
“你都睡了快一天了,快起来吃饭。”子健站在床边,系着围裙。
夏菡坐起来,子健转身出去了。夏菡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她把东西放到一把空着的餐椅上:“子健哥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子健没有过多客气,笑笑说:“快去洗手,吃饭了。”
吃完饭,子健带着夏菡到夜市去玩,回来已经很晚了,两人商量好第二天的行程,便各自回了房间。夏菡睡不着,便细细打量了一下房间的陈设,她总觉得,这间客房应该是有人住过,看样子应该是女性。她看了看脚上这双粉红色的拖鞋,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没错,如果是这样,自己住在这里合适吗?
夏菡决定,自己应该早点离开,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查了一下。犹豫再三,订了一张三天后晚上21:35的返程机票。
子健这两天陪着夏菡,发现她对美景、美食都提不起兴趣,还时不时地发呆。他虽然和夏菡交往不深,但几个月前短短的相处,他能够看出她是一个自信,快乐的女孩子,还记得她带自己去骑马,马上那个神采飞扬的夏菡是那么美好,子健最担心的是昨天在洱海边夏菡的一句话:“子健哥哥,你说,如果能在这水底永远地睡过去,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这个女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子健一时惊骇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手,赶快带她离开了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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