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官家说了,只要大帅和四太子同意议和,什么条件都可以商议。”
何栗的话音落地,整个屋内顿时讶然一片。
金兀术和粘罕齐齐抬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可思议。
啥情况?
咋是赵宋官家先服软了?
俺没听错吧?
金兀术还算淡定,可也是眉头紧皱,满脸的怀疑。
粘罕是彻底绷不住了,老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这四个大字。
“那个……何栗相公,俺耳朵有点背没听清你说什么,烦劳您再说一遍?”
这下轮到何栗懵了,一把捂住嘴,开始自我检讨,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我刚刚说啥了?”
“对,我刚刚说只要大帅和四太子同意议和,什么条件都可以商议……不对呀,这话也没毛病啊!”
他抬起头,膝盖有些发软,“四太子,大帅,我是不是说错啥话了,你给我指出来,我指定改,但您别这么折磨我?”
粘罕这下更加纳闷了。
毕竟就在刚刚,赵宋小太子单枪匹马把他的金鞑大营搅了一个稀巴烂,连带着劫走了金翎儿,救走了茂德帝姬,顺带宰了他十几个将领。
这不亚于当众抽了他一个大嘴巴,外带吐了他一口咸痰。
这咸痰还吐进了他的嘴巴里。
就凭这等战绩,赵宋官家也能压他一头了。
更何况那支西军精锐,至今为止都没浮出水面。
再加上城坚池深的东京府。
赵宋王朝如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用不着再求和了,该求和的应该是他们金鞑人。
“咳咳咳!”
金兀术鹰目一闪,猛地反应了过来,咳嗽几声,提醒了一下粘罕,随即说道:“嗯,此事俺会和大帅商议的,只是不知道赵宋官家对此次议和的诚意?”
何栗不疑有他,脱口便跟倒豆子一样。
“回四太子,我家官家说了,只要金鞑大军退回北地,赵宋王朝可以割让河东路,河北路,以及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外加岁供白银五百万两,黄金一百万两,绸缎万卷。”
此言一出,金兀术和粘罕已经被吓在了原地。
如果说打赢了也就罢了。
怎么输了,还有银子拿?
粘罕摸了摸脑袋后面的几根小辫子,粗犷的脸上满是着急,以他的小脑袋瓜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金兀术向来计谋百出,才思敏捷,是金鞑人中少有的“才子?”
可现在也被赵宋官家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这个是什么套路啊?
怎么打赢了还给敌人送银子?
“好,这个嘛,俺会……”
不等金兀术说完,何栗又继续说道:“我家官家还说了,若是四太子和大帅看高抬贵手,连中原北地还给俺们,那我赵宋王朝还愿意再出五百万两白银的赎地费。”
还有?
这下,粘罕和金兀术彻底是大眼瞪小眼,懵逼了。
金兀术为了消化刚刚这些内容,当即开口打断了此次议和。
“何栗相公,您是贵客,更是稀客,好不容易来俺的大营,俺必须要好好招待招待你。”
说罢。
他对着帐外喊道:“来人,收拾出一间上好的营帐,请何栗相公过去歇息片刻。”
何栗表情瞬间变得不再自然,心里暗道不妙。
“坏了,莫不是金鞑人嫌少?”
可眼下,话已说出口,木已成舟,想解释反悔都来不及了。
实在不行,还可以再加的。
可千万别生气!
生气不会对自己动刀子吧?
他也只得假意推辞几句,便跟着金鞑甲士离开了中军大帐。
等到何栗一走,粘罕登时按耐不住性子,张口就问道:“老四,你脑子是咱们兄弟里最好使的,你觉得赵宋官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金兀术听罢,使劲的摇了摇头,“俺也不知,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一次赵宋王朝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虽说奈何不了俺们这十几万金鞑铁骑,可凭借东京府的防务和那支神出鬼没的西军精锐,在某种意思上来说,他们已经是赢了。”
“可既然赢了,为何还要主动求和,俺也想不通。”
粘罕见到连金兀术都头疼了,只得唉声叹气。
“老四,到底该怎么做,你赶紧拿个主意?”
金兀术沉思片刻过后,鹰目轻抬,一抹决然闪过眼底,银牙紧咬道:“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咱们静观其变。”
“若是赵宋官家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大不了咱们十几万金鞑铁骑,一路向北冲锋,便是有西军精锐阻拦,也拦不住咱们十几万精锐。”
闻言,粘罕咬了咬牙,抬手狠狠的拍在了大腿上,沉声道:“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别跟赵宋官家撕破脸。”
“这十几万金鞑铁骑,可是咱们金鞑王朝的命根子,万一折损过大,俺回去也不好交代。”
金兀术嗯了一声,“俺知道,这几日俺再向何栗探探口风,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好,就这么办!”
粘罕捂着肩膀,满脸扭曲的回了句。
许是刚刚拍大腿时,用力过猛,把伤口扯开了,疼的他一直在倒吸凉气。
而此刻。
东京府通往滑州府的官道上,一支五百人的金鞑骑兵疾驶而过,战马奔腾,马蹄踏地,卷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正是金兀术麾下八大猛安之一突兀里。
突兀里一马当先,黄褐色的脸上,布满了风尘,显然这一路上只顾赶路,几乎没有停歇。
“猛安大人!”
“是咱们的信鹰!”
亲卫抬头指天道。
金鞑人善于养鹰,尤其是万鹰之神海东青。
更是金鞑王朝的精神象征。
可也并非所有信件皆有信鹰传递,只有极为紧急的情况下,才由信鹰传递。
突兀里脸色微变,猛的勒马停步,麾下五百金鞑铁骑齐齐停下,竟没有半点乱象。
五百金鞑铁骑如一个人一般,既没有呼喊声,也没有吵闹声,就连战马都出奇的安静。
突兀里双目聚光,手指放到口中,一声刺耳的鸣哨响彻在云霄。
空中盘旋的信鹰像是得到了信号,也跟着发出一声鹰鸣,随即轰然降落。
突兀里不敢怠慢,赶忙伸出手臂,静待信鹰垂落。
等到信鹰落下,突兀里又小心抓住信鹰双翅,从鹰爪根部撕下一块布条后,又轻轻将信鹰放开。
伴随着一声“鹰鸣”,一道如黑色流星般的身影飞射于空中。
突兀里认真的看了一遍布条上的字迹,弯眉不由得挑起,阔嘴一张,“好呀,滑州府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静待赵宋小太子落入圈套!”
“这下俺倒要看看赵宋小太子还能往哪里逃?”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行进,不惜马力,俺们要在第一时间赶到滑州。”
“是!”
一声令下,全军再度朝前奔袭而去。
就在他们后方百里处,另有一支骑兵正以极慢的速度前行。
为首的正是肖叶。
“统领大人,俺们是不是也该加快点速度,万一被突兀里抢占先机,先一步抓住了赵宋小太子,那可如何是好?”
肖叶却是面露轻蔑,冷哼道:“开什么玩笑,赵宋小太子是那么好抓的,此人诡计多端,俺可是亲手领教过了。”
“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就在后面等着,等到突兀里和赵宋小太子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便是咱们出手之际。”
“是,统领大人英明!”身后铁浮屠亲随应道。
与此同时。
赵湛一行人一路向北直奔滑州,一路上,走小路,踏山涧,虽速度慢些,但好在金鞑追兵追不上来。
可殊不知,此时的滑州府金鞑守军已然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有赵宋人假扮金鞑铁骑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滑州方圆百里。
数不清的金鞑斥候往来于滑州府四面八方。
如果从天上朝下望去,仿佛是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把滑州府保护在中间。
静待着猎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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