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行进的速度比昨日又快了些,由于子予和孟悌的耽搁,让原本就有限的时间变得更紧张了。蒍牧在最前方带头急速行走,那后面的人虽然疲惫,但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晚上到不了休息地点,在这样的密林之中会面临巨大的危险,因此都紧紧跟着蒍牧一言不发地走着。
那子予依然掉在了队伍最后面,她心里明白是自己和孟悌拖累了大家,所以今天倒是格外服从命令,没有一句抱怨,但是身体的疲惫感也越来越重。
很快大家来到一个小峭壁前,蒍牧带头攀岩峭壁而上,其余人也紧跟在后攀岩峭壁,这个峭壁不算很高,但坡度教陡,因此非常考验攀岩者的臂力。子予臂力不够,远远落在最后面,蒍牧爬到顶部之后往下观望,看见子予在最后面苦苦攀爬,他虽然有些担心子予会摔下去,但看见子予那倔强的神情,倒是好奇起来。
“今日清晨,我原本只是想让她试试看,没想到这丫头一学就会,而且毫不畏惧,真是个疯子!”蒍牧心里暗自思忖,那峭壁顶上强烈的山风吹得他浑身凉爽,将方才的汗水都蒸发掉了,他望了望四周,峰峦叠翠,此起彼伏,一路延伸了天地交汇处,心中好不自在宽广。
其他人也陆续爬到了峭壁顶部,都坐在地上吹起了山风,大口呼吸这略带树木青草香味的清新空气,同时等着落在最后面的孟悌和子予,二人已经是大汗淋漓,但谁也不肯认输,都憋着一口气往上攀爬。二人都明白,这是一条只能往上不能往下的路,虽然往上的路十分艰辛,但往下的路却是危险重重,几乎不容一点闪失。
为了让他们集中精力,先到的人都保持安静,生怕二人有个闪失落了下去,那后果是不堪设想。蒍牧和石东杨手里各自拽着一根藤条,密切注视着二人的动作,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他们就会抛下藤条去救二人。在去年攀爬这个峭壁的时候,就有一人差点失了性命,亏得蒍牧反应迅速才救了那人。自那件事情之后,那些来此学艺较早的弟子都对这个大师哥刮目相看,即便他平时吊儿郎当,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但大家都明白,在关键时候,他们唯一能够信赖的人只有蒍牧。
子予抬头往上看,她的双眼昏花,已经到了身体力量的极限,她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都似乎支撑不住了,再走一步都不能够,身体虚弱之极,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蒍牧一看便知道她的力量衰竭了,昨夜寒气攻心,再加之今日清晨的木桩飞跃,这绝不是一个小姑娘短时间能承受的,子予的表情十分痛苦,她将自己的头埋在峭壁上闭眼休息,企图让自己的神志恢复过来,但大腿依旧无力,她只得像壁虎那样趴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动。
而孟悌却在此时一步步爬了上来,他虽然手短脚短,但好在力量不小,而且这峭壁上能够落脚的地方很多,所以也不需要多大的活动范围才能够着,孟悌一步步缓慢的攀爬,完完全全把自己的心神集中在了那些落脚点上,甚至于顶上的那些人也消失了,这个天地间只剩下他和这个峭壁。不一会儿,孟悌终于爬到了顶上,他爬上峭壁之后完全瘫倒在地上,望着脑袋上的蓝天白云,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成就感,觉得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此,白云悠悠,微风拂来,鸟鸣嘤嘤。
但是他猛然想起子予还没有上来,便一下弹了起来,爬到边上看子予的情况,子予依旧在峭壁上一动不动,急促地呼吸着,汗水把她背部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怎么办啊,二师哥,她会不会掉下去?”孟悌焦急地问石东杨,石东杨看上去也是忧心忡忡,但他还是往蒍牧那里看过去,在这场山间训练中,唯一有权利决定一切的人只有蒍牧,所有人都必须服从他的指挥,这是由云子数年来定下来的规矩,石东杨虽然很想把藤条抛下去救子予,但没有蒍牧的命令,他也无计可施。
蒍牧看了子予一会儿,突然在峭壁顶上大喊一声:“哎,我说公主,你还是放弃吧,只要你放弃,我就来救你!”蒍牧说完以后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意,他蹲在沿边看着子予,手里晃动着那根藤条,这赤裸裸的讽刺让孟悌一下子就恼怒起来,他正要朝蒍牧冲过去,石东杨却一把拽住了他,把他控制在自己手下。
子予听见那句话,一抬头便看见蒍牧那轻视和可怜她的表情,她一句话也没说,眼神中迸射出如火山迸发般的火花,随后咬了咬嘴唇继续往上爬行。虽然每一步都似乎需要全身的力气,但方才被蒍牧那么一激怒,子予体内潜藏的能量也被激发出来,她心里暗自发誓,就算是摔得粉身碎骨也要爬上去,不然她这个人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了。子予专注的神情再一次让蒍牧沉默震惊,今日清晨也是如此情形,子予并不强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不强大,但是她所潜藏的能量和一颗无所畏惧的内心,却是在女子身上很少见到的,蒍牧突然有点明白子予要来这里拜师由云子的真正原因了。
所有人都揪住了心,距离近了才能看清楚子予的手臂已经被磨出了一道道伤痕,那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在了手臂上,子予满面通红,正在用尽全力攀爬最后的几步路,孟悌大喊着为子予加油,其他人也按捺不住纷纷大喊起来,只有蒍牧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在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难以呼吸,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子予终于爬了上来,石东杨立马接住了她,检查她的伤痕,幸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子予看着石东杨那关切难过的神情,立马把手臂缩了回去,有些难为情起来,在宫里面,还从未有过那个男孩子对她这般关切,她的习性比好多男孩子还要生猛,也没人敢对她亲近。
“行了,所有人都上来了,继续出发,走下这个山丘就是今晚的休息处,大家速度要快。”蒍牧说完便独自往前方的小路先走了,其余人也都陆续跟在后面,石东杨扶子予起来,问道:“还能走吗?”
“没事,还死不了。”子予看着蒍牧的背影,冷笑一声答道。
“女孩子不要说死啊活的,不好听。”
“怎么女子就不会死,也不会活了吗?”子予反问一句,石东杨倒一下答不上来,他所说的不过是他母亲教给妹妹的礼仪,到了子予这里反而激发了她的反感。
子予见石东杨有些窘迫,一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倒觉得自己理亏,便急忙岔开话题说道:“快走吧,我可不想又落在最后。”说罢她便一溜烟先跑了,石东杨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小公主,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满心困惑,心中也多了一分敬畏感。
下山的路倒是平顺,大伙儿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今天的休息地点,依旧是个很大的洞穴,只是在洞穴旁边有一条小水潭,众小孩听见那哗啦啦的水声,都兴奋地飞奔过去。子予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兴奋,也急着跑了过去,却见到那些男孩子将外衣都脱了丢在岸上,跑进水中互相打玩,子予见到这一个个光溜溜的身子惊讶不已,立刻转身背对着小溪面红耳赤。
蒍牧看见子予呆呆地站在那里,便走到她身边,说道:“你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
子予虽然厌恶蒍牧,但总比待在这里强,便跟着他离开这个休息点。两人走过一片林子,来到了一个僻静之处,只见林子后面居然也有一个小潭,这个小潭虽然离休息处不远,但被岩石和树林遮挡,显得十分僻静。
蒍牧望了望四周:“这里没人来的,你就在这里洗吧。”
“你说什么,谁说我想洗澡的。”
“哦,你不想啊,那我们回去吧。”
蒍牧说完转身就走,子予急忙叫住他,连续两天的训练,她身上全是汗水和灰尘,早就不能忍受了,子予用手去摸了摸那池子里的水,立刻把手缩回来。
“好冷!”
蒍牧有些不耐烦了:“你怕冷那就不用洗啦,啊,公主果然身娇肉贵。”
子予气得鼓起了腮包:“你敢小看我。你走开,去给我守着,不准偷看,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睛。”
蒍牧瞪了子予一眼,摇着头走开了。子予确定他走远以后,才慢慢脱去衣物,用双手捧着一些水浇在自己身上,那潭水冰冷彻骨,子予强忍着寒冷一次次浇湿自己的身子,待身体习惯这种寒冷之后便干脆闭上眼睛,一下浸入到水潭中,水潭里有一些小鱼游动,它们并没有惧怕这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而是躲远之后又慢慢聚集过来,在子予的四周游走,子予第一次在天地间如此放开自我,觉得无比神奇,这是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人生经历,虽然寒冷,但心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欢乐。
而不远处的蒍牧正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天色计算时间,哈欠不断昏昏欲睡,只盼着子予能早点出来,这样他才能早点回到休息处洗个痛快澡,吃顿饱饭,睡个好觉……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