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不继续了么？”
凌亦阳的声音，很低。
他的脸色，在短瞬间，变得苍白。
顾清欢因为惊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一再的，后退。
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一颗又一颗掉下来。
她哭的，更凶了。
她真的不懂，眼下，她同凌亦阳之间，这种相互折磨，到底算是什么。
“你该知道，如果我不死，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过来，继续。”
凌亦阳凉凉的，发声。
他对着顾清欢，招手。
眸子，淡漠的，扫过自己身上，那没入匕首的胸膛。
即便，他已经因为负伤，气势，不负方才。
可他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对于自己状况的担忧。
顾清欢恐慌的，摇头。
“凌亦阳，你疯了么？你如果真的活够了，也不要拉上我，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为难我。”
“呵。”
凌亦阳听着顾清欢的话，低沉的笑，自喉间溢出。
“清欢，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没有活够，但是，你想要离开了，不是么？难道你不知道？对我来说，你现在，就是我的命。”
他突然的话，让她的脑子，嗡的一下，好似炸了。
她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接下他的话。
如果说，这是告白的话。
那么，他的言语，着实，让她震惊。
她站在那，甚至，都忘记了哭。
只一味的，哽咽。
“凌亦阳，你这是做什么？清欢现在是孕妇，你至于非要这么极端，刺激她么？”
霍尧东听着，凌亦阳和顾清欢之间的对话，神色，阴郁到了极致。
他安抚的，将顾清欢的人，揽到怀里。
手掌，轻拍她的肩膀。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看客，他算是，看出来了，凌亦阳对顾清欢，绝对，不可能放手。
因为很明显，他甚至，不惜拿他自己的生命出来做赌注。
就这一点，足以，彰显出他的决心。
再者说，以他的预估来看，那把刀子，现在没入胸腔的深度，还不足以致命。
这最多，只能算得上是皮外伤。
“孩子的妈都要跑了，你倒是说说看，我要孩子，做什么？”
凌亦阳语气恶劣的，讥笑，那种态度，就好似，霍尧东说了，多么滑稽的话一样。
而他阴鸷的视线，也在同时，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霍尧东和顾清欢彼此相依的身体。
他们现在的样子，让他，感觉到碍眼。
凌亦阳迈开腿，步子，发沉的，再一次，朝着顾清欢走近。
那在他心脏上方，没入进身体的匕首，因着他这样的动作，加速了，那血液益出的速度。
白色的衬衫，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被血水浸成一片，可以说，已经，不能看了。
顾清欢瞧着，凌亦阳这副豁出去了，没所谓顾忌的姿态，那本就，无法平息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
她无法自控的，打着寒颤。
她还想躲避，可她的手脚，却不听使唤。
方才，凌亦阳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
他其实，真的，并没有多看重这个孩子，尽管，他曾经是那样的处心积虑。
可同孩子相比，他更想要的，是她。
所以，在某些问题的判断上，顾清欢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发现，她的想法，同着现实，是有很大出入的。
凌亦阳很霸道的，根本不管，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发了力，一把，将顾清欢的人，从霍尧东的怀里，扯出来。
一再的失血，似乎，已经开始让凌亦阳的身体，失温了。
当他的手，再一次，碰到她的时候。
她明显感觉到了，那不同于方才的凉。
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反抗。
只被动的，以着乖巧的姿态，站在，凌亦阳的身前。
“凌亦阳，不要这样，真的，求你不要这样。”
顾清欢真的，没了主意。
她无法思考的，眼见着，凌亦阳，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彼时，她根本不知道，凌亦阳这一次，握住她手的目的。
她对着他，低头，哀求。
只希望，眼下的这混乱的一切，可以立刻终止。
但她的话，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并且，很快的，她就知道了，凌亦阳的目的，是什么。
他再一次，带着她的手，触及到，他身上，那看起来，已经让人心惊肉跳的匕首。
这让顾清欢，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开始，更严重的发抖，她想要，挣脱凌亦阳的禁锢。
可凌亦阳，却根本，不给她那样的机会。
她的指尖，在无形中，再度，碰到匕首的刀柄。
虽然，她没有发力。
但随着，她手上微微的轻颤，那匕首，多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凌亦阳的额角，滑下来汗水。
在这样，凄冷的夜里。
这汗，看起来，格外突兀。
顾清欢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因为疼痛，造成的。
尽管，凌亦阳能够利用他的意志力，无视那些痛楚，一脸的无谓。
可身体的感知，并不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顾清欢连连倒抽着气，她看了看站在一边，紧抿唇角的霍尧东，又看了看，眼下，不管不顾的凌亦阳。
她终究，彻底妥协了，她说了，他需要听到她说的话。
她想，其实，闹腾了这么久，凌亦阳在等的，应该，也就是，这一句话了。
“凌亦阳，我认错了，真的，我不会再跑了，我会乖乖的，只一心一意，安分的待在你的身边，这样够了么？你可以满意了么？”
她在抽泣哽咽中，哑着嗓子，艰难，开口。
凌亦阳紧盯了顾清欢几秒，冷冽的黑眸中，有着，让她根本读不懂的深沉，“你想好了么？清欢，不是我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既然选择放弃，以后，就不要再试图从我的身边逃离。”
“是，我放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逃，你赢了，彻底的赢了。”
顾清欢听着凌亦阳的话，嘴角，颤了颤。
她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空茫。
她机械的，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脸，看着，那站在她身侧的霍尧东、
“霍先生，真的很对不起，我认输了，我不想逃了，你离开吧，无论如何，我还是非常感谢，今天你给我的帮助，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如果他日有机会，但凡我能够出力的，我都会竭尽所能。”
顾清欢的决定，早在，霍尧东的预计当中。
他知道，她就不可能，恨的下心。
所以，这一场对弈，赢得人，只能是凌亦阳。
他斟酌的，并没有立即回复什么。
只担忧的，睨了睨顾清欢。
不过，凌亦阳那边，却是，等不及了。
他一把，扣住顾清欢的腰身。
然后，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顾清欢倚靠。
失血过多，让他的头，已经有些犯晕。
他深知，自己在眼下，撑不了太久的时间，所以，他比较，急着带离顾清欢。
在他看来，过多的，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毕竟，他已经得到了顾清欢的保证。
“扶我去车里。”
他垂首，将头埋进顾清欢的脖颈。
声音沙哑中，带了一点，磁性的蛊惑。
顾清欢黯然的，又看了看霍尧东。
随即，收回了视线。
她认命般的，伸出手，扶住凌亦阳的肩膀。
很顺从的，听着，凌亦阳的话。
他身上，那不断，涌现出来的血，刺痛了，她的心。
等到，他们两个人，真的回到车上时。
凌亦阳的脸色，已然白到吓人。
他菲薄的唇，都一并，失去了血色。
一场“大戏”，终究，落下了帷幕。
凌亦阳带着的人，在看到凌亦阳归来后，很快的，齐齐驱车离开。
顾清欢僵直着身体，坐在，凌亦阳的身边。
她只听到，凌亦阳简单的，报出了一个医院的名字。
那前面，开车的男人，便随即将车子开得飞快。
顾清欢望着窗外，她只觉得自己在今天的心情，俨然，像是坐了云霄飞车，直上直下，大起大落。
她没想到，就在，自由唾手可及的情况下。
她却还是，只能，跟在凌亦阳的身边。
但这个决定，却偏偏，还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所以，她怪不得谁。
凌亦阳的意识，开始变得不再清晰。
他仰靠在，座椅上，半合起眼睛。
不过，他那握着顾清欢的手，却将她的人，抓的死死的。
死一样的静寂，在他们之间，流淌。
顾清欢渐渐，收回，那望向窗外的视线。
只沉默的，看着，他们彼此交扣的双手。
她下意识的，想到，凌亦阳在方才说的话。
他说，她是他的命。
这句话，真的，太过沉重，也承载了太多。
凌亦阳似乎，感受到了，顾清欢的视线。
倏忽间，他蓦地，朝她，看过来。
顾清欢在意外中，毫无准备的，同凌亦阳对视。
她的嘴角，勉强的牵了牵。
然后别扭的，将头扭开。
她对他，还是有着回避。
“清欢。”
他突然开口，声音极缓的，叫着顾清欢的名字。
顾清欢蹙了下眉，她梗在原位，没动。
但却，相对的，竖起了耳朵。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好一会，凌亦阳，都没有动静。
“顾小姐，凌总昏迷了。”
前面，正在开车的男人，突然开口，对着顾清欢指明了，凌亦阳的现状。
别过身的顾清欢，脸上，难掩她当下的慌乱紧张。
她很快的，朝着凌亦阳看过去。
他的人，却已经，紧闭了双目，好似，没了声息。
她被吓得不轻，当即，探过身子，用着手指，去试探，凌亦阳的鼻息。
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极其微弱。
“凌亦阳，凌亦阳，你能听到我说话么？你别吓我，凌亦阳，你坚持住。”
顾清欢不住的，用手，去拍打凌亦阳的脸颊。
试图，唤回凌亦阳的意识。
可她做的一切，全部，都是无用功。
因着，凌亦阳在当下，由于大量失血，已经彻底，陷入了重度昏迷。
她不论说什么，他都是，听不到了。
顾清欢很急，偏偏，当下的路段，又不是很平整。
她眼见着，那在平日里，根本不值一提的颠簸，在这会，却也成为了，对凌亦阳造成二次伤害的隐患。
因为，随着车体的晃动。
凌亦阳的身体，也随之，一再失去平衡。
她伸出手，想要用着两只手臂，将凌亦阳的身体，尽量固定。
但是，她的一只手掌，即便到了此刻，却依旧，被凌亦阳死死的，攥在手心。
她努力的，想要将手抽回。
可却，不行。
这样的状况，让顾清欢，本就红成一片的眼圈，变得，愈发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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