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声而起,枕边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只好探身向前,却在床下发现了蜷缩着的陈澜。
墨逸尘素来不是怜香惜玉的多情公子,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下无奈道:难不成自己是洪水猛兽,真会吃她不成?谁让她离自己那么远,活该掉在地上,于是翻了身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可这不省心的女人却不打算让他安生,她在梦中嘤嘤地哭着,搅得墨逸尘无法入睡,便只好起身下地,蹲下来轻推了陈澜一下,试着唤醒她道:
“你醒醒,怎么睡地上?”
可陈澜梦得迷迷糊糊,根本听不见墨逸尘在叫她,哭声也愈渐洪亮。
墨逸尘无奈地看着她,再这么哭下去,恐怕就要把整个陈府的人都哭来了,这女人好生麻烦。
无奈之下,他只好伸手捞起地上的人儿,抱回到床上,放稳之后又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盖好之后正欲去旁边的长凳上躺下。却没想到,陈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喃喃梦呓道:“别走……你到底是谁……”
猛然被抓住手的墨逸尘毫无防备,半个身子向前倾倒在了陈澜的身上。他微微起身,面前是那张已然纠成了包子的小圆脸儿,褶儿里还填满了泪痕。她眉头紧促,表情十分痛苦,一看便知,是陷入了梦魇醒不过来。墨逸尘看着她,也皱了皱眉叹气道:
“死沉也就算了,力气还这么大,你真是不省心。”
而此刻,陈澜却以为自己抓住了紫衣女子的手,紧握着墨逸尘呢喃自语道:“为什么带我到这来。”墨逸尘松不开她的手,又因怕吓到她而不忍用强,一时间无计可施,便只能再次轻声唤道:
“你不要哭了,快醒醒,松开本王。”
陈澜梦中听到有人叫她,便终于清醒了十中一二,迷蒙中感觉到一个温暖的去处,正散发着热量,令她十分向往。便寻着那温暖的来源,贴向了墨逸尘的身体。
当她的侧脸和手臂,终于寻找到了墨逸尘的体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整个人蜷缩着,依偎进了他怀里。
寻到了温暖的去处,陈澜的表情变得舒展宁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檀香弥漫,还略带着皂角的香气,给了她满分的安全感。
墨逸尘看着怀中的人,正震惊得不知所措,陈澜又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胸膛,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在讨好他的主人。
这行云流水般温柔的一蹭,凭你是什么清心寡欲,铁石心肠,足以将世间所有男人的心都融化。哪怕高傲如他墨逸尘,此刻看着怀中的女子,也变得不知所措,这感觉如此奇妙,他亦从未有过体会。
成婚几日,每次见她,都不欢而散,墨逸尘总觉得陈澜的身上散发着太多的沉重与不安,令他不喜。
而此刻,她依偎在自己怀中,似这般乖巧沉静,却又好像满怀着心事,内心充满着矛盾。就如同一株洁白的玉兰,美得无需任何缀衬,却也高贵得让人不敢轻易攀折。
想来,她也是不情愿嫁给自己的吧,听闻她曾属意秦家公子,却惨遭拒婚,还曾为此轻生。
嫁给他,或因皇命难违,或是为了某些人做嫁衣裳,可无论怎样,都是卷入东黎国皇位之争的棋子,身不由己。
罢了,都是可怜之人,只要她肯平安度日,不要在王府兴风作浪,他也不想为难一个女子。如是想着,墨逸尘躺在她身边,和衣而眠……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白冉的声音:“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墨逸尘闻声,立刻睁开双眼,翻身下床。推开门,见白冉站在门口,手中握着剑,行礼道:“王爷,属下接到消息,今晚府中有异动。”
“什么异动?”墨逸尘神色严肃地问道。
“王爷料事如神,有人深夜潜入您的书房,那块假的离魂玉被盗了。”白冉答道。
“贼人擒住了吗?”墨逸尘一个转头看向白冉,目光顿时变得犀利。
“那贼人本被伏檀所擒,见事情败露,便当即咬舌自尽了。属下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说罢,白冉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双手呈了给墨逸尘。墨逸尘接过来看了一眼,眸中闪过狠戾的光,攥紧了拳头,道:“看来,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
翌日清晨,陈澜苏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动动身体,睁开双眼,却万万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墨逸尘放大的脸。这让她瞪时睡意全无,不觉屏住了呼吸,看向身边熟睡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低头摸摸自己,衣服都还穿戴整齐,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不敢再有半点动作,生怕吵醒了他,两个人会变得尴尬。于是,便抬头看着墨逸尘的脸,打发着无聊的清晨。
除了林文斌,她从未这么近的观察过男人的脸。她觉得墨逸尘的皮肤真的很好,比自己的都好,离这么近也看不到毛孔。均匀的呼吸,扑在自己脸上感觉痒痒的,纤长浓密的睫毛,此刻也正随着呼吸微微闪动,当真生得一副好皮囊,皇室高贵的血统,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正研究得起劲儿,墨逸尘却突然开口:“你看够了吗?”与此同时,也睁开了双眼看着陈澜。
陈澜吓得赶紧收回目光,难得花痴一回还被对方当场抓包,真是难堪得要命,便不争气的红了脸,不敢与他对视。
“殿下……您醒啦,昨夜……发生了什么?”陈澜低头尴尬地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昨夜梦魇坠地,我捞你上床,却被你拽着不肯撒手,还贴在我身上睡着了,真是不省心。”墨逸尘故作严肃地答道。
陈澜一听,模糊想起了昨夜的几个片段。但是,就算只是这几个片段,也足够让她的脸红到脖子根儿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将自己埋到被子里,尴尬不已:
“是妾身的不是,让殿下受累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墨逸尘见她害羞成这般样子,胸口一热,眼中几乎不可见地闪过了一抹柔光,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他笑了笑,轻声说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王府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在陈府耽搁太久。”
陈澜从被窝里钻出了头,脸颊被床褥之间的热气烘染上了粉色的霞晕,对上墨逸尘含笑的双眼,也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道:“是,殿下。”
……
起身,洗漱,穿衣,辞别陈相夫妇,陈澜和墨逸尘坐上了来时的马车,背靠着万丈朝霞,一路向西,驶向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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