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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聪浓思通看书 > 东黎往事 > 第八章 回门二
 
  如此这般拉扯了好一番,四人才如常坐定,话起了家常。

  那之后很久陈澜都捉摸不透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于回门这件事,陈相夫妇并非她真正的父母。而多年之后,她才终得了悟,那一日温馨的闲话家常里,寄托着自己对妈妈的太多思念和愧疚。

  前世,她与林文斌刚刚举行完婚礼,就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去往马尔代夫的飞机,完全没有体会过妈妈的心情。而今,造化弄人,重活一世,她不能再做一个只顾自己快乐的女儿了……

  而这个愿望能够得以实现,最应该感谢的人便是墨逸尘。虽然,他大约是碍着身份,自从到了陈家,便都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甚少说话。可这并不影响陈澜对他萌生了些许感激之情,感谢他肯纡尊降贵地帮自己完成心愿。

  而这一切的感激,却差点儿在午饭时戛然而止……

  时间走到晌午,丫鬟们陆陆续续开始在前厅忙碌,张罗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由于陈岚的长兄陈岩和长嫂去了安乐侯府为老侯爷贺寿,所以今日的午饭只有他们四个人。

  陈家向来家教森严,食不言寝不语,餐桌礼仪更是严格,席间筷子不许和碗碟碰出声响,吃菜更是不能满盘子乱翻。墨逸尘坐在陈澜身边,暗自观察着每个人,他发现陈澜长得一点儿都不像陈夫人。那陈夫人面若银盘,五官大开,端庄大气,眉宇间隐露着一股男儿豪气,而陈澜却是标准的鹅蛋脸,前庭饱满,眉目含情,高挺的鼻梁下面,粉唇皓齿微张,嘴角两侧还若隐若现地长着两个梨涡,十分生动明丽。

  与此同时,他也观察到陈澜每次夹菜都要绕过桌上那盘红烧肉,去吃旁边的青菜,于是便笃定,她并不爱吃白肉。想到昨晚这丫头的英勇行为,便一时起了兴,要捉弄于她。

  只见墨逸尘十分不怀好意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陈澜碗中,还面带微笑地关切道:“夫人,连日劳累,多吃点儿。”

  陈澜听闻此言,差点儿一口饭噎死,他叫自己什么?夫人?昨天早上还让自己刀尖上走生活的墨逸尘,此刻竟然叫她夫人,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陈澜看着碗里的肉,又转头对上一脸人畜无害的墨逸尘,此时若坦言自己不吃白肉,定会被陈相夫妇批评矫情,便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王爷。”便将整块红烧肉连肥带瘦生吞了下去。

  墨逸尘见她十分不情愿地将肉咽下,便知自己得逞了。于是故意又夹起盘中几块偏肥的肉送到陈澜碗中,边夹还边柔情蜜意道:“夫人,既然爱吃就多吃点儿,也不枉岳母费心安排。”然后好整以暇地期待着她精彩的反应。

  陈澜自小就不爱吃肥肉,因为小时候曾不小心嚼碎了整块肥肉,脂肪在嘴里流淌时还喝了一口凉水。于是,满口的肥油凝固并包裹了她的整个口腔,时至今日那滋味还记忆犹新,至此她就不再吃白肉了。可今日,这墨逸尘便是铁了心要与她作对,这么多,可怎么吃得下去。但碍于陈相夫妇在场,又不好当即发作,便生硬地夹起碗中的肉,把心一横,含着眼泪吃了下去,心中更是苦不堪言。

  陈夫人见此状,深觉晋王爱重陈家的女儿,便当下安心,感到十分安慰。

  ……

  是夜,上弦月高挂夜空,流淌着皎洁的光。

  凝霜阁中,陈澜暗悔着自己昨晚的冲动,因为今晚,陈夫人将他二人安置在了自己的闺房休息。一开始,陈澜在房中略有些尴尬,虽是夫妻,可相识也不过才三天。可转念一想,自己究竟也是个结过婚的人,并不应该惧怕与男子独处,相安无事各睡各的也无妨,何必搞得那么小气。她如是安慰着自己,便强作镇定地坐在窗下看月亮,顺便消化一下白日里吃下去的红烧肉。

  而她同屋的室友墨逸尘同学,却颇为平静。他一进屋,注意力便全在陈澜的书架上,浏览着她收藏的那些书籍。此时手中正握着一本《述异记》。

  陈澜抬头抬得久了,便觉得自己脑供血不足,于是便从月亮上收了目光,转头看向墨逸尘。自成婚,她一直都没有仔细瞧过他。

  这个角度看墨逸尘,不觉赞叹,他果真生得一副好皮囊。身材挺拔,匀称适中,肤色白皙健康,侧脸也犹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此时的他,一只手背在身后轻轻握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另一只手端着书,正安静认真地看着,烛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微微闪动,将五官映衬得十分柔和,偶尔眉间微蹙,薄唇轻动,好像是在仔细研读着书中的内容。这般温润而有修养,当真一派谦谦君子,令人生慕,若是换做别的女孩,定是要被他迷个神魂颠倒。

  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见林文斌时的情景。

  那是她十四岁那年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林文斌一个人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认真地读着书,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那专注的侧脸,就如同今日的墨逸尘一般,沉静内敛,又不容侵犯。

  只一眼,陈澜便动了心,沦陷了自己的一生。

  后来,她为了和他在一起,便求父母资助他求学,并一路追随着他的脚步,在国内读完了本科,又一起远渡重洋去了日本和英国,修完了他们硕士和博士阶段的所有课程,博士毕业的那一年,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心爱的男人。

  可谁知好景不长,婚后的第二年,怀孕七个月的她,靠着自己精湛的医术,抢救了一名危重的产妇。而直到看见手术同意书上的家属签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深爱的男人早已变心,那个说自己丈夫马上就来的女人,竟是他们婚姻的第三者。就连那根绊倒自己引发流产的吊瓶架,也是自己安排给那个女人打催产素用的,她是造了什么孽,要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

  那些年里,她盲目陷落在自己的爱情当中,竟全然不知林文斌是何时变的心,亦或,他从未给过她真心。想到这里,陈澜不觉目中暗淡……

  三年来,她虽然已经从过去的阴霾当中走了出来,却也从此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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