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回到母亲怀抱中的感觉让我沉醉的难以自拔,整个人仿佛都融化了。我离她那么近,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五官长相,过去从来没有见过她,然而从我的相貌上,就能看出依稀带着母亲的样子。毋庸置疑,这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女人,必然就是我的母亲了?但是内心深处那种还未丧失的理智和情绪在猛烈的冲突着,死去的已经死去,无法时隔多年再次重生。我在幸福和疑惑之间徘徊着,脑子越来越乱。可我依然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宁愿在这里多呆一会儿。“近水,你长大了,我的儿子长大了......”她那双带泪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慢慢朝我伸着手。“娘......”我无法自拔,脚步朝前挪动了一下,想离母亲更近一点,但原木就那么宽,脚步一动,人就失去平衡,在这种情绪和意识都混乱的情况下,难以控制身形和平衡,噗通一声,从原木上一头栽到了水里。浑浊的水冰冷冰冷的,然而落入水中的一刻,就好像真正扑到了母亲的怀中,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让我懒洋洋的不想动弹。那感觉真的无比幸福,如同天底下所有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一样。我忍不住就闭上眼睛,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孩子......”母亲的手像流水一样轻柔,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脸庞,我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温暖的氛围中,可是骤然之间,我感觉脸庞上痒痒的,心像是被猛然刺了一下。剧烈的疼痛牵引着心底未失的理智,一下子浮上脑海。母亲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她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和我交谈,把我抱在怀里!这种理智带来意识上的彻底清醒,我猛的睁开眼睛,浑浊的水面上,母亲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大团头发一样的东西在身体四周不断的慢慢漂浮。我从这团细丝一般粘滑的东西里挣出来,反手一抓,重新爬上原木,心中惊魂未定,重重喘了口气。我赶紧划动原木,从水潭中心快速的飘向对岸,一直到双脚踩到对岸的地面上,那种踏实的感觉才让我心里安稳了点。之前的一幕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人分辨不清。我回头望望,一种莫名又有些诡异的感觉在心里来回的打转。对我来说,母亲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我没有见过她,即便晚上做梦,梦到最多的也是爷爷。为什么就在这个地方,我突然就回想到了母亲?我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一边把衣服上的水拧干,一边皱着眉头想。想了大概两分钟,远处的黑暗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滚滚而来。这阵响动让我停止了思考,此时此刻,最要紧的还是那颗心脏。我暂时把杂念都抛到一旁,拔脚就走,过了水潭之后,故道里那些“石像”明显减少了很多,走的也更快了。咚咚的心跳声显得有点空洞,我始终顺着声音的来源在走,然而又是两里地过去,故道好像还是无边无际。就在我全力朝前飞奔的时候,一阵喧闹的声响从前面不远处传来,那种声音好像一群人挤在一起唱歌,其中又夹杂着乱七八糟的窃窃私语,我的脚步顿时放慢了。那阵声音就在不远的地方,清晰可闻。我慢慢的走,二三十米过后,我感觉就是那阵声响的来源,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咔嚓......骤然间,脚下的地层猛然一空,两条腿随着塌陷的底层唰的就陷了下去,我双手赶紧扒着塌陷地的边缘,但是松散的土层支撑不住我的身体,哗啦又塌下去一片,身体随着崩塌的土层掉落,下滑了三四米深,一下踩在一片滑腻腻的东西上。耳边充斥着一种什么东西相互摩擦产生的声响,经过扩散,那声响简直和喧闹声没有区别,让人分辨不出。三四米深的坑中,木塔上的光线无法完全照进来,若明若暗,我抬起脚,低头一看,脚下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像整块地皮在慢慢的扭曲蠕动一样,说不出的恶心。裤管里好像钻进去什么东西,冰冷刺骨,那样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冷战,猛一甩腿,一条蛇从裤管里甩脱出来。就在这一刻,我终于看清楚了,脚下全都是蛇,说不清楚有多少条,完全挤成一团,我什么都来不及多想,抽身一蹿,沿着坑壁使劲朝上爬,土层太松,支撑不住身体,但是危急中动用全力,一下跳起来老高,飞快的扒着不断滑落的土层,爬上地面。呼......我还没有站稳脚,一条粗长的影子带着金属的碰撞声贴着地面席卷过来,紧紧缠住我的双脚。我感觉脚上被一根擀面杖那么粗的链子缠住了,链子非常长,不知道另一端在哪儿,而且力气相当大,把我硬生生的拽倒,然后猛拖向前面的黑暗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头大象拖着自己在狂冲,根本停不下来,我双手胡乱的抓,什么借力的东西都抓不到,就这样被拖出去至少一二十米远,影影绰绰中,我看到一根耸立在地面上的柱子,人腰一般粗,随即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这根柱子。这是一根石柱,而缠着我双脚的链子,是一条生了锈的青铜链,铜链的一端紧紧的被锁在石柱上,另一端延伸到了前方。我完全靠这根柱子在支撑,铜链上的力量一股一股的传来,想要继续拖着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和铜链另一端的力量抗衡,但悬殊有些大,我扒着石柱的手愈发吃力,身体间的骨骼被拉动的咔咔乱响。咚......我一边全力抗衡,同时还能分辨出心脏的跳动声其实已经很近了,但是铜链被抻的笔直的时候,心脏跳动声骤然停止,那根铜链上的力量也跟着一顿,来回乱抖了几下,我马上趁机从铜链的束缚中挣脱出来,长长的铜链贴着地面喀喇喀喇的滑走。铜链摩擦着地面,一块块斑驳的铜锈不断的脱落,隐隐约约中,我看到一截铜链上,好像有一道羽毛的印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看清楚了没有,那根铜链滑动的非常快,但是铜链一端是被锁在石柱上的,无法彻底挣脱。不久之后,铜链另一端的力量明显是牵引着铜链滑到很远的地方,石柱上的铜链嘭的一下被拉的笔直。那股力量相当狂猛,然而这根人腰粗的石柱却坚挺的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稳的挺立着,分毫都未被撼动。铜链滑走了,心脏的跳动声明明就在不远处,却骤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爬起身想了想,顺着铜链在走,这是一片隐没的黑暗之地,朝前走了最多十几米远,我骤然看到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好像传说中的天坑一样,直径大的吓人,深不见底。铜链就是顺着这个天坑滑下去的,我不敢凑的那么近,遥遥朝下望了一眼,天坑深邃,仿佛连目光都被吸进去了。垂下天坑的铜锁崩的很紧,一动不动,心脏跳动的声响还是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我慢慢朝天坑走了走。整个天坑中全部充斥的是无尽的黑暗,正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深的摸不到底。这似乎是一片无垠的虚空,一丝一缕淡白色的雾在天坑下面极为缓慢的流动。木塔上的光照不下去,仅凭肉眼,我能看见的只有白雾和黑暗。站在天坑边缘,我能感觉到之前最后一声消失的心脏跳动声,好像就是从天坑里面传出来的。但是现在却消失的非常彻底,怎么仔细感应都感应不到。越是自己看不清楚的地方,越是充满了吸引力,我想用光线照射下去,却又不知道有多大的危险。垂下天坑的铜锁一端,肯定有什么东西,而且是一个力量强悍无比的东西,它好容易滑下去了,一旦我打开光线照下去,把它引上来的话,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安然逃脱。如果是别的事情的话,我可能会考虑再三,但是心脏的跳动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不管下面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得查看清楚。黑暗的虚空中,白雾散都散不掉,我越看就越觉得这片虚空里,可能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对危机的预感还有心里的责任感在不断的斗争,我艰难的考虑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朝旁边跑出去很远,远远的避开那根垂下天坑的铜链,然后打开光源,照进天坑中。光线照射的范围终究有限,但是光柱直直的照入天坑中时,我看到那片深邃的虚空深处,好像真的耸立着什么东西,却无法看的更加清楚。哗啦......最多两分钟时间,绷的笔直的铜链贴着天坑的边缘飞快的滑动过来,动静很大,我已经有了防备,马上抽身朝后面跑,但是那根铜链就好像一个人的手指,灵活而且迅猛,突然在半空弹跳起来,像一个套马圈,从头顶套下来,紧紧的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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