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卫冲墨子离尴尬一笑,转头对着几个劳役大声训斥:“住手!太傅大人在此,尔等岂能如此胡闹?”
所有人看向这边,劳役们慌忙放下桌椅板凳,恭敬行礼:“小人叩见太傅。”
墨老将军散发披襟,蓬头垢面,好不狼狈,回穆此人亦是同样情形。
回穆见着来人,仍旧怆地呼天,破口唾骂。
眼见回穆老贼没有停止的迹象,廷尉卫吩咐左右:“快将他带走,押入水牢。”
劳役拱手:“是。”
骂声渐远,将牢门打开,廷尉卫伏礼告退。
墨子离清清嗓子问道:“父亲,您可知那方远所犯何罪?”
墨老将军将眼前乱发随手捋到背后,神情慷慨无奈:“为父自然知晓,方远通敌叛国,已是铁板钉钉,但那方远曾任我手下副将,战场救过为父一命,而今他深陷囹圄,我不能不义。”
墨子离默然无语。
倏的墨老将军虎目圆瞪,声音忿忿:“君染那厮,一肚子坏水,你可不要随意相信他。”
墨子离眼眶微润:“孩儿记住了,届时我一定会禀求圣上为爹作主。”
墨老将军闻言却是抚掌大笑:“君染那小儿奈何为父不得,不必忧心,你只需好好辅佑皇帝便罢了。”
听他这般言语,墨子离放下心来。
“太傅,相父有请。”廷尉卫上前唤道。
墨老将军朗声一笑:“去罢。”
墨子离弓手道:“是。”
不等他走出牢门,墨老将军声如洪钟:“你小子下次看望为父,切莫空手过来,让管家将那竹叶青给我酿上几壶。”
墨子离好笑:“是。”
相较于墨老将军呆的牢房,水牢内阴暗潮湿,气氛阴森可怖,地上爬满湿虫。
小心避过地面爬行蠕动的蛆虫,刚入水牢,墨子离一眼看到君染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牢役弯弓搭箭,候在他身后。
一名囚犯白色囚衣血迹斑斑,身无完肤,湿虫咬噬着裸露肌肤,四根臂膀粗的铁链栓在手脚上,悬挂于水牢上方橼梁上,全身固定动弹不得,脸上遍布血迹,污垢不堪,已然是气息奄奄。
君染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声如寒冰:“说!究竟受何人指使?”
方远不答。
君染轻敲扶手,牢役拉箭,“嗖”的一声,血液横飞,方远痛叫,肩膀上血窟四溅。
君染面部冷厉:“倒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本相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相的箭硬!”
轻抬手,又是一箭,这回射中的是方远大腿。
闷哼一声,方远破口痛骂:“君染,你蛇蝎心肠,弑父杀兄,连亲手将你带大的乳母你都不放过,上天定不饶你,你,不得好死……”
“哦?”君染并未动怒,眼中满是恶趣味:“看来方副官真是软硬不吃,本相就……亲手送你上路!”
拿过牢役手中弓箭,君染表情邪魅狂狷,手腕轻拉,斜睨墨子离:“太傅大人,不若由你解决这判国卖贼之人,可好?”
墨子离寒毛悚然。
见他不言,君染自问自答:“哦,本相倒是忘了,太傅大人自幼身染素疾,怕是没有习过搭弓射箭。”
似乎想到什么好的主意,君染眸光一亮:“不若本相教教太傅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墨子离额头直冒冷汗。
步到他身后,君染贴近他后背,手指把着他的双手,呼吸喷在他脸上:“太傅,您用点力气,本相未用午膳……”
墨子离内心飙泪吐槽:我也未用午膳啊
笑颤声透过紧贴的躯体传递给墨子离,君染温声哄他:“子离,拉拉弓,本相现下疲倦的紧。”
墨子离瞳孔放大,双手颤抖,从君染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君染紧抓他双手,使劲拉弓,方远喉咙呜咽,一箭毙命。
放开他双手,君染颇觉好笑,指尖轻点他额头:“这般害怕么?冷汗都沁出来了。”
墨子离挥袖拭去额上冷汗,弯腰行礼:“臣胆小若鼠,让相父大人见笑了。”
将弓箭递给牢役,君染淡淡吩咐道:“送太傅大人回府。”
牢役不解,小心翼翼询问:“敢问相父大人,还是让太傅坐您轿辇么?”
君染瞥他一眼:“明知故问。”
牢役弱弱行礼:“是,相父大人这边请。”
不敢望君染神色,墨子离低头拜谢:“臣谢过相父大人。”
鼻间冷哼一声,君染转身背对他。墨子离匆忙离开。
自从那日探望墨将军之后,知晓他性命无虞,墨子离觉也睡的香了,饭也吃的多了。
闲暇之余,也能养花伺草,日子倒也顺遂圆满。
“公子,”阿番端着托盘过来,熟悉的汤药味四周弥漫。
墨子离无奈紧捏鼻子,一口气灌下。端起茶杯漱过口后方才道:“阿番,如今我病已然大好,不用再熬这劳什子苦药了。阿番摇摇头,不赞成道:“公子,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您虽瞧着气色比往日大好,然还是要多加注意。”
两人正说着,管家带着一位手提药箱胡子花白的老者过来。
管家道:“公子,胡大夫来为您搭脉。”
猛然想到那天马车上君染说的话:本相听闻墨公子自幼丧母,身患心疾,久病成医,轻则寒症发热,郁结凝胸,食不下咽,重则气息奄奄,身亡命殒,以至不能踏出房门半步,怎的近来……疾病突愈?
墨子离打个冷战,忙笑说:“有劳胡大夫了,近日我多出门走了走,心情好上很多,身体也就康复不少。”
胡大夫放下药箱,恭敬道:“公子看上去气色确实不错,然顽疾难以根治,不如让老夫再为公子请上一脉,方可安心。”
墨子离眼见推脱不得,掀起衣袖伸手。
胡大夫摸他手腕足足一刻钟,方才抚着胡须讶然道:“观公子脉像,似乎顽疾已愈,实在新奇。”
墨子离莫名心虚:“胡大夫医术高超,定是您的药方起到功效。”
胡大夫抚着胡须连连摇头:“不然,不然。”
害怕他再问下去就要露馅,墨子离谦意一笑,随口找个借口:“方才圣上让我为他讲讲治国之策,现下怕是不能耽误了……”
胡大夫立刻收好药箱,礼毕告退。
墨子离长舒一气。
阿番却挠头纳闷皇上何时要见自家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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