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在想第一本书的一张插画想的有点出神,饮水机的水漫过杯子都不知道。一个高大的身影围了过来,穿过她的手臂,直接关了开关。
荞麦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有点囧,尴尬地对他笑了笑表示感谢。
回到位置上时,邻座的何笑笑神秘兮兮地招招手叫她靠近。“听说大Boss今天来上班了。”
荞麦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以为她要教职场菜鸟怎样才能不轻易得罪老板的秘诀。或亦是老板有什么不能踩的雷区,严阵以待的竖耳倾听。
“你都不知道老板有多帅!我天天都盼望着他早点来上班,他都一个月没来上班了。”笑笑兴奋略带点抱怨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入她的耳朵。“他一来,连桌上的多肉都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
荞麦对她翻了个白眼。植物也能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老板多帅她大概是知道的。
虽然刚才那种情况没怎么细看他的脸,不经意的一瞥,那五官也是出类拔萃的,然而单单就看那身高,那笔直的背影,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锦上添花而已。
荞麦喝了口水,不紧不慢道:“呃,刚才他在茶水间,好像。”
笑笑风极电速,荞麦在后面喊:“杯子忘了带了。”
笑笑抢过她手上的杯子就往茶水间跑,回来的时候哭丧着脸。
荞麦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都这么久了老板肯定不在的,她就是想捉弄一下她而已,没想到自己还要重新去倒水。
垂死挣扎中,“笑笑,我的水?”
“哦,刚才被我倒了。作戏要演全套,假装偶遇当然要做的滴水不漏。这是一个生活临时演员的自我素养!”
“然后呢?”
“小麦,你还要一个伤员帮你倒水!太没人道了。你的人性掉在大米国了!呜呜呜------”
“你哪里受伤了?”
“小麦,你眼瞎啊。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千疮百孔的心吗?不帮我治愈就算了,还要欺负伤员?”笑笑趴在办公桌上鬼哭狼嚎。
幸好她们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个人,岚姐今天请假不在。
岚姐是高级插画师,很恬静的一个人,她的画却很有爆发力。笑笑是去年作为岚姐的助理被招进来的初级插画师,岚姐对她很严格。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笑笑整天被她教导的“体无完肤”。
荞麦大手一挥,啪的一声,一堆画稿初样扔在了笑笑的桌上。
笑笑抬头,可怜兮兮的,“这是什么?你还搞谋杀呀。”
“你的创可贴。”
笑笑皱眉疑问。
荞麦挤眉弄眼,“这是最近要出的一本新书的插画,需要老板看了点头通过才行。貌似还挺急的。”
笑笑顿时咧嘴,笑的花枝乱颤,眼睛眯成一条线。一本正经道:“不,是你的创可贴。哈哈哈---------”。说完抱起画稿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大Boss的办公室。
荞麦有些被她逗乐,嘴角的线条自然上扬,脸上的笑容到达茶水间也没有消散。
苏城正弯腰打水,听到脚步声自然地回了下头,看到她一脸笑意,然后……时顿时僵住。
荞麦脸不自觉得热了起来,刚才一定笑的很傻,在陌生人面前两次出状况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怎么会这么倒霉!
荞麦正想着要怎么打招呼,直接叫老板?
还是像外国工作时直接说一声嗨?
还是问他假期过得怎么样?
这样会不会太自来熟了?
“你好,我是苏城。你刚来公司可能听说过我,但没见过。”
隔得有点远,荞麦听得不是很清楚。她走近了好几步;“嗯?不好意思。我的听力一直有点问题,今天出门太匆忙,忘了带助听器。”
其实是她不喜欢戴,戴着很难受。
刚开始几天她是戴着的,总是要和公司里的同事见面打招呼的方便工作。后来就不戴了。
她们的办公室比较角落,整天埋头画画,在公司她也没什么机会和其他人交流。岚姐和笑笑第一天就知道她听力有问题,都很照顾她。说话不是靠的很近,就是提高音量,有时还会给她发短信。
这是她在公司和第四个人单独对话。
第三个人是HR的经理刘衡。当初她应聘时,公司还没决定留用她时她就早早的坦白了她听力有问题的事情。
刘衡面带微笑,一派谦和。“我想听力有无问题完全影响不了任何一个插画师的日常工作。像你这么优秀的插画师,我们公司打开大门热烈欢迎。哪里还有其他顾虑。”
她那时对刘衡提的唯一要求就是可以尽量不和其他同事打交道。对于这点他倒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也微笑表示了同意。
苏城对于她的靠近没有排斥,对她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变化:“我是苏城。你刚来公司可能听说过我,但没见过。”
荞麦因为他没有特殊照顾故意提高音量,心里反而觉得他不那么陌生,和他开起了玩笑。“不对哦,刚才刚刚见过。老板的大名早在进公司的第一天就如雷贯耳了。”
有时候刻意的照顾,是时不时在提醒,你是有缺陷,是与众不同的,是需要照顾的。而这些她都不想要。
苏城对她的调侃一笑而过。“荞麦。你名字很有意思。”
“荞麦?哈哈哈,你的名字真好玩。你爸妈很喜欢吃荞麦吗?”刚进大学那会,和室友熟悉了几天,她们就对她的名字像包公审案那样进行抽丝剥茧的“盘问”。
“不是啦,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
“那你爷爷是种荞麦的吗?我叫金金,就是因为爷爷是卖黄金的。才给我取了这么个俗气的名字。他就喜欢黄金,一看到黄金两眼就泛光。每次见到我就像见到黄金似得,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他眼睛本来就小得像芝麻似得。”
金金咬了一口烧麦,喝了一口豆浆,继续抱怨。“每次别人叫我名字,和老外叫美元一样。小麦,你的黄金糕还吃吗?不吃我吃了,不要浪费。”
呃,筷子都伸过来了,还有必要问!!!
金金对自己的名字深恶痛绝,用力地戳起晓雯盘子里一个煎饺,一口含在嘴里嚼。晓雯夹起自己盘子里剩下的一个饺子往她盘里送:“金灿灿的,多好听,像一大片麦田。不像我的名字平淡如水。”
金金第一个饺子还没吞下去,另一个饺子就往嘴里塞,双颊被撑得鼓鼓的。“嗯。真好吃。第一次听到你名字,我就很想吃荞麦面。”
荞麦和晓雯满脸黑线,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那你荞麦的名字怎么来的?”金金看着她盘子里的茶叶蛋虎视眈眈,随口问了问。
“我从小没有爸妈。爷爷说,我是在荞麦地被捡到的。所以我就叫荞麦了。”
早餐桌上顿时冷场,金金伸回了要拿茶叶蛋的爪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感觉自己和她有种同病相怜的革命友谊:都有一个不通情达理,随便给自己娶名字的爷爷。
晓雯对她突如其来的身世不知所措,想出口安慰却嘴拙。
“哈哈哈,骗你们的啦。爷爷曾经有一次快要饿死了,因为一碗荞麦面救活的。他说荞麦面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爷爷说,她比荞麦面更珍贵,是他的心头肉。
“荞麦,你太坏了。亏得我刚才还为你难过。”金金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茶叶蛋,满眼期盼。
“黄——金——金。”安妮在餐厅门口还没看到她们就大喊,那声音震耳发溃。
安妮是金金的高中同学,好巧不巧的来到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寝室。而且是在开学报道那一天才知道的。
她们以前就是一对死党,互相不告诉对方自己的大学是为了双方都不想又不由自主地呆在一起四年,那该多无趣。
安妮是一个美人胚,性格却是豪爽的像一位大侠。金金老是说她,“挂羊头卖狗肉”,名字叫安妮,却一点也不温柔,男人婆一个。
金金被她一吼,手一抖,刚剥好的茶叶蛋掉到了地上,滚了很远。刚才愉悦地剥茶叶蛋时还快乐的像一个小孩,顿时就哭丧着脸。
“黄——金——金?”咦,这几天金金的叫,倒没发觉她姓黄。被安妮这样一叫,她们终于明白金金说的,被老外叫美元是什么感觉了。
荞麦和晓雯互视了一眼,一起大声的笑了出来。
去军训的路上,金金一路念叨着:“不就吃了你的早餐面包嘛,鬼吼鬼叫的,害我茶叶蛋都掉了。谁叫你打游戏打到那么晚,早上起不来吃早餐的。”有人恶人先告状,安妮忍无可忍,追着她到处跑。
想起青葱岁月的小事,也能荡起丝丝怀念的气息。
五年没见,那些花儿还好吗?
是否依旧开在阳光下,绚烂开着?
荞麦有些微怔,所有思绪拉回。
“我的名字?”荞麦嘴角微微拉扯,“因为爸妈最喜欢吃荞麦面,所以就叫荞麦了。”荞麦解释的有点无奈。
“其实我不喜欢我的名字。”荞麦说的语气有些落寞,低垂着眼角。
好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泄露自己心底的秘密似的,微抬起额角,笑了笑,笑的有点无奈。画蛇添足般解释着:“我的名字闹过很多笑话。有人和我说过,一看到我就肚子饿。”
苏城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眼角有一丝落寞,原来也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也会一本正紧的对一个陌生人说。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说这样的话了。大概有15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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