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裹着破线的粉红大衣,头发剃得很短,整张脸都露在外面,唇色很淡,眼尾上挑,有股说不清的气韵。徐衍昕把东西递给她,却连她的手指都不敢碰,只敢盯着脚尖,“明天再来找我,好吗?”
女孩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等小男孩眼眶红了,才后知后觉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戳出一个小小的凹陷,徐衍昕一时不明白,抬头傻傻地望着她,女孩语气平平,“酒窝呢?”
他还没来得及给女孩笑一下,就被徐昭叫了回去。
徐衍昕再三重复,“那就约好了哦,不见不散。”
女孩没说话。徐衍昕回到家中,惴惴不安了一宿。第二天,女孩没有如约而至。第三天也没有。再也没有。
他连她的名字、学校都不知道,谈何约定?
只是他偶尔回想,或许那时候他该对她笑一下,满足她的好奇心。这样她才不会拒绝跟他做朋友。
徐衍昕转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他下意识地摸了把床边的闹钟。然而没有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倒是碰到了一具热乎乎的身体。他猛地窜起,收回缠在江屿身上的手脚。可怜他睡相这么端正的人,竟然把腿搁在人家的腰上,还枕着人家的手臂睡,他捏了捏江屿的臂膀,小声腹诽:“肌肉没有坏死吧?”
其实江屿早醒了,出于私心,没有叫醒他,毕竟能这么温顺地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并不多。他想象中的清晨是两人四目相对有点心悸,然后徐衍昕应该会献上一个法式热吻——然而徐衍昕在那里大呼小叫“上班迟到了”“你肩膀酸不酸哇”,他俩都没什么浪漫细胞,一大清早就鸡飞狗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要打架。江屿一把勾住徐衍昕的衣领,把他重新拉回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大早上嚷嚷什么?”
徐衍昕能不嚷吗?
昨天他说的话,做的事都跟走马灯似的在他脑子里放,1080P,偶尔打打马赛克。江屿把他嘴亲破了不说,还啃他脖子。他啃绝味鸭脖的时候都没这么使劲。
被问话的人捂着眼睛,装死。
江屿把他手指一根根捏开,跟他对视,“昨晚是谁说要追我的,想赖账?”
徐衍昕索性闭上眼睛,“没,没赖。你看爱奇艺都要等广告,你能不能给我点缓冲时间,我怕。”
“怕什么?”
“怕你进展太快,”徐衍昕什么都敢说,“我,我要先预习一下。”
江屿慢慢凑近他,只见他心惊胆战地屏着气,睫毛越来越颤,耳垂发红。徐衍昕想,要是江屿像昨晚一样啃他胸口,他一定要推开他——然而江屿只是戳了下他的脸颊,“小学鸡。”起身出了卧室,留徐衍昕一个人在床上打滚。
昨晚,他口出狂言,索了吻不说,还在江屿威逼利诱下稀里糊涂地答应要追他。
“追”是没追,光顾着亲了。江屿把他带回家,门都没关,把他压在玄关上亲,亲着亲着还要脱他的毛衣背心,徐衍昕捏着自己的背心下摆,死死地护着,不肯让他脱,誓要保留最后的节操。江屿低喘着,最后只解了他的衬衫纽扣。
徐衍昕从a背到b,然而颈项间越发炽热。他就像是被一条蛇缠住了身体,不敢动,只敢追随它滑动的痕迹。湿湿冷冷的,让他腿越来越软。他没忍住,抖着声音说:“别,别亲了。”
后来的事,他一点都不记得。
还做了个很久的梦。
徐衍昕平复了好久心情才钻出卧室,生怕江屿欲行不轨。然而被腹诽了很久的人,正穿着灰格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他从没想过江屿会烧饭,江屿这人跟这种充满温馨的词汇根本不搭。然而江屿不仅在烧饭,而且手脚麻利,不忘在荷包蛋上挤上一个番茄酱笑脸。
他看傻了眼,却听江屿猛地道:“煎饺,还是馄饨?”
“煎饺,”徐衍昕忙说,“我来打打下手吧。”
“不用,你坐着。”
徐衍昕坐立难安,“那你以后负责厨房,我负责打扫卫生。”
说罢,江屿看了他眼,“人还没追到,倒想着同居了。”
徐衍昕本没想过同居的事,但经过江屿这么一说,竟觉得很不错,“我也想跟你住,但我挺保守的……你,你懂吧?”
“保守还跟人开房?”
徐衍昕想起昨晚的事,连忙解释了一通。江屿高中时见过魏寻一面,那时候他开着辆阿斯顿马丁来接徐衍昕回家,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醋了他大多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在徐衍昕身边阴魂不散。
而且他还是徐衍昕的“哥哥”。
江屿划拉着煎饺,露出里面的馅,油滋滋,热腾腾,“你要追人,态度先得摆正,不准朝三暮四,哥哥遍地。”徐衍昕听了,没好气地想,不就是吃醋,非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一句吃醋会死吗!也不知道是徐衍昕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是江屿真有读心的超能力,只凉凉地觑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谁昨晚非要跟我挤一个浴缸。”
天哪,还有这种事!
徐衍昕,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是我帮你洗的澡。”最后一击。
他头顶冒烟,什么也不敢说了。
然而“帮徐衍昕洗澡”这回事,根本不知道算是谁的折磨。
两人心怀鬼胎地吃过饭,江屿送徐衍昕去薛志家站岗,路上徐衍昕轻飘飘地、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我才能转正?”
“看表现。”
“实习都不能超过三个月,”徐衍昕拽紧安全带,“你都啃我脖子了还要看我表现?你这什么黑心老板,我要起诉你。”
“根据同志法规定,远离直男,保护生命。要是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情迷意乱,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给你一段时间考察期不过分吧?”
歪理,全是歪理。
徐衍昕煎饺没吃饱,现在倒是生了一肚子气。江屿把他送到薛志家门口,徐衍昕还没消气,故意不看他,像在跟空气说话:“你不跟我上去吗?”
江屿靠着车门抽烟,眯着眼睛,回道:“我是原告律师的人,不太好。”
这话本来没什么毛病,但徐衍昕却抓住了话柄要借题发挥,“我跟魏寻叫朝三暮四,你跟那个姓张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脚踏两条船,诱拐纯情男孩?”
“就你还纯情男孩,顶多一没熟的呆瓜,”江屿压低声音,“上次你来律所,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刻薄?我早跟他说清楚了。再说,他又不喜欢我,他只是把我当作他梦中情人的替身而已,听说我和他那个抽烟比较像。”
徐衍昕一愣,又是一喜,最后又愁眉苦脸地问:“你是不是也有个惦记已久的白月光?否则你为什么要配合他的演出?”
江屿一噎:“我分明是对他的表演视而不见。”
“骗人!我们吃饭那回,你俩暗潮涌动,眼波销魂,要是我不在,你俩都能滚床单了,”徐衍昕颠倒黑白,本来不太生气,反而被自己的话气到了,越想越气,“你那白月光,不管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现在有了我,就得洁身自好,老老实实做GAY,否,否则我去你办公室拉横幅示威,告你从律不从德。”
“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江屿道,“我们成年人不搞旧情难忘那一套,专心赚钱养家,好吧。”
“真没有?”徐衍昕不太信:“一见钟情、竹马竹马、陪你成长,教会你爱与自由,说不定还是你的性-幻想对象……”
“你小说看多了吧!”
徐衍昕狐疑地打量他,江屿任由他看。末了,徐衍昕终于相信江屿别无二心,和他重归于好,恢复信任,亲了口江屿的脸才蹦蹦跳跳地上了山。
殊不知江屿手都出汗了。
妈的,猜得真准。
四年前怎么没有这脑子?
谈了恋爱,自然看什么什么漂亮,哪哪都是鸟语花香,一派生机。连乌鸦都是五彩斑斓的黑。虽然他这恋人身份还没转正,但就冲江屿啃他脖子那股劲,估计没几天就能试用期满,光荣转正。薛志一见他,便黑了脸,“不说叫你别来了吗?”
徐衍昕笑得明晃晃,“叔,我又没答应你。”
薛志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睨他一眼,“有好事?”
徐衍昕哇了声,“叔,你这都能看出来,真厉害。”薛志一边浇花,一边冷笑道:“你自己照照镜子,蜜蜂都恨不得在你身上采蜜。祸害哪家小姑娘了?”
“嘿嘿,还没转正呢,”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豪情万丈,“但我肯定能把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对方怎么样?”
徐衍昕想了想,“个高,身材好,长得好,腿贼长,就是嘴有点刻薄。”
“挺好,治你这傻气。”
“叔,你呢,有没有什么好事情?”
薛志弯腰浇花,道:“明天开庭,终于可以不用听你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了。”
“叔,你真的……”
薛志扫他一眼,“你怎么来的?坐出租来的吧?从市中心打到这里,少说两百,也是笔不小的开销。而且我看你也从来没为钱的事紧张过。”
“小徐,明天你别来法庭,我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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