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香港分社的一座大楼里。
肖克正在焦灼地等待着北京的指示。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对于他是何等重要,白蕾随时可以把关于中国原子弹试验的情报转移。他一下飞机就来到了这座大楼,迅速向北京做了汇报,并等待指示。
北京终于来了电话,电话中传来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梅花党搞到的所谓关于中国核试验的情报是假的。
有人打来电话对肖克说:“香港是各国情报机构的争雄之地,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你注意一下这几天的报纸,一定会有重大新闻出现。”
肖克想:对啊,美国中央情报局、苏联克格勃、台湾国民党特务组织、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英国与法国谍报机构,哪个不想把有关中国核试验的材料率先搞到手呢!他们都惧怕中国这个亚洲巨人的崛起,害怕共产党中国独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第三天,香港《明报》等报纸果然登出了头条重要新闻:大陆的四名劫机者在香港美美酒家遭到袭击,两名劫机者被击毙,唯一的一名女劫机者受伤住进医院,一名男劫机者下落不明。
这几天,金炽就像一头丧家之犬在香港的僻巷徘徊,靠乞食为生。那天夜里的惨景使他终生难忘。
当他与白蕾和另外两名劫机者来到金老歪的博通赌局时,他欣喜若狂,他万没有想到如此顺利就逃出了大陆。金老歪为他们举办了隆重的庆贺酒宴,金炽捧着醇美的白兰地,简直醉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苏菲的影子,那苗条轻盈的身材,富于魅力的微笑......白蕾高兴得跳起了探戈舞,金老歪也得意忘形地为她伴舞。
金炽看着,看着,慢慢地白蕾变成了苏菲,是苏菲在疯狂地旋转,舞姿婆婆,使人眼花缭乱。
金炽大声喊道:“苏菲,苏菲!”如醉如痴地扑向“苏菲”。
“啪!”金炽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清脆,响亮。
“混蛋!你这个醉死鬼!”旋转中的白蕾大声骂道,将金炽推到一边。
“哇!”金炽头一歪,肚子里吃的东西喷向空中。两个恶奴过来把他架走了。
金炽被那两人架到后面一个楼上,来到一个房间,那两人把他扔到床上,出门去了。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金炽朦胧中感觉又进来两个人,那是大个子和小个子两个劫机者。
大个子和小个子进来后,往床上一靠。大个子看了看金炽,骂道:“这小子睡得像死猪!”
小个子偷偷对大个子说:“没想到咱两个逃犯,今天逃到了花花世界。”
大个子有点忧郁地说:“下一步怎么办呢?”
小个子说:“跟白小姐到台湾去。”
大个子吐了一大口烟圈:“恐怕没那么容易,咱们有什么见面礼呀?”
小个子沉思着,忽然眼睛一亮:“咱们不如把那个姓白的小姐干掉,把情报抢到手,然后一同到台湾。”
大个子说:“这个主意不错。”他咬咬牙道:“先下手为强,说干就干,咱们去找那个姓白的小姐。”
小个子问:“她现在住在哪儿呢?”
大个子说;“她说,就住在楼上。”
白蕾跳够了舞,浑身累得像散了架,一回到屋里,连衣服也没顾得上脱,就倚在床上睡着了。
正睡间,窗户上投下一个人影,那人影愈来愈大,有个人旋开了窗柄,悄悄跳了进来,接着又有一个人跳了进来。
前面那个正是大个子,后面那人是小个子。大个子悄悄来到床边,从腰间抽出一个匕首,狠命朝白蕾刺去......
这时,柜子两侧的门开了,冲出两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大汉,各举着消音手枪,一齐拨动扳机。
大个子和小个子倒在血泊之中。
两个人疾步来到床前,发现白蕾左臂受了伤,一个人急忙背起白蕾,飞也似的从窗口跳了出去,另一个作掩护,也随着跳了出去。
白蕾屋内亮着壁灯,因此这一幕惨剧被躲在门外的金炽看得清清楚楚,他清楚地看到大个子和小个子两个劫机者被来人击毙,并劫走了白蕾,那两个来人好像是苏联人。
金炽受了点刺激,那夜逃出博通赌馆后,一直在香港小巷里徘徊,他觉得博通赌馆是座凶宅,不敢去那里,但是身无分文,在川流不息、灯红酒绿的香港又没有立足之地,如果去中缅边境上那个训练学校,又没有路费,怎么办呢?他感到了绝望。
绝望之中,他遇到了一个人。这一天晚上,他正怔怔地躲在一家烤鸭馆的橱窗外,望着那油乎乎的烤鸭垂涎,忽然旁边走过一个时髦的女人,那女人身穿银狐色旗袍,穿一双粉色高跟鞋,盘着高高的发髻,匆匆而过。女人路过他旁边时,小巧玲珑的挎包滑下了肩,她急忙回头把挎包重新挎到肩上。
“啊,苏菲!”金炽发狂地叫道。
那女人愣了愣神,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迅捷地在金炽脸上扫了一下,惊喜地叫道:“金炽!我的老同学!”
那女人正是苏菲。
“你怎么到了这里?”金炽问。
苏菲神秘地朝前后左右瞅了瞅,小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金炽随她来到一家酒馆,二人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原来苏菲自从那次与金炽分手后,被派到美国纽约唐人街一家饭店当女招待,勾引一些在那里吃饭的联合国官员,以刺探联合国内部的情报,实现台湾阻止中国大陆进入联合国的计划。事情败露后,她被美国政府驱逐出境,又来到法国巴黎,以一个台湾留法学生的身份,在巴黎大学经济系读书,负责在中国大陆留法学生中物色发展梅花党成员。
当苏菲听完金炽讲了他的经历后,吃惊地说:“哎呀!那个关于中国核试验的情报肯定是假的,因为提供情报的人早已在三个月前被捕。那个提供情报的人是我在巴黎发展的一个大陆留法女学生,叫苏楠,她的父亲是大陆中国核武器专家。”
苏菲向金炽叙述了这个大陆留法女生堕入她手中的经过。
方方正正的博士帽,是所有青年人欣羡的留学生的称号。当中航在巴黎降落时,苏楠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以优异的成绩在北京某名牌大学经济系毕业,又以优异的成绩被国外名牌大学录取,多么灿烂的前程,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这个文静的少女简直昏了头。
在巴黎大学公寓里,来自亚洲的留学生苏菲的微笑吸引了她。她宛如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透出东方女子天然的丽质,初次见面,在楼道里,苏菲用清脆而柔和的英语问苏楠:“小姐,是中国人吗?”
苏楠看见她眼中闪着友善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无论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越南人,
都不会像你这般纯真......”苏菲絮絮不休地讲着,像流水一般,发出脆音。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台北来的,叫苏菲。”
“啊,咱们是同姓,我叫苏楠。”苏楠高兴地说。
“那可好了,姓苏的三百年前是一家。”苏菲咯咯笑着,脸上泛起两口小酒窝。
她们同住一层楼上,吃住在一起,苏楠包饺子,请苏菲来帮忙,一个擀皮,一个和馅,十分热乎。苏菲买了一台双缸洗衣机,每逢洗衣服,也把苏楠的脏衣服抱来一块洗,阳光融融,两个形影不离的少女跑到海边游泳、追逐、嬉闹;有时苏菲脱得一丝不挂,懒散地躺在松软的海滩上,瞧那海鸥的竞逐;她把这称之为阳光浴,而苏楠却不习惯,在北京时,她都很少穿裙子上街。
“你呀,真封建!”苏菲总是俏皮地撅起小嘴奚落她。
“我可看不惯西方的性解放,没有一点遮掩,有什么意思?”苏楠说。
苏菲嘻嘻笑着,一头扎进湛蓝湛蓝的大海。苏楠红着脸跑开了。
苏楠学习很用功,不愿把时间花在交际上。她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科学家,解放前夕,毅然从美国辗转回国,表示了坚定地跟共产党走的决心。父亲总是对苏楠讲,在中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政党能够比得上中国共产党,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他看透了国民党的腐败,认为只有跟共产党走,才是一个知识分子的真正出路。苏楠从记事的时候起所接受的都是忠于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的教育,她系着鲜艳的红领巾长大,从小学到高中,年年是三好学生、班干部,后来加入了共青团,又考上了大学。一切都是一帆风顺,以致她单纯到不知什么叫挫折。她在家里是骄傲的公主,在大学时因扮演过安徒生童话剧中的一个皇后,在春节为同学们演出,又添了“皇后”的雅称。她在阳光下成长,在阳光下微笑,可是她哪里知道在法国的阳光下的罪恶。
圣诞节前夜,苏菲为她准备了一条漂亮的法式连衣裙,蝉翼般的黑纱裙,绣着美丽的玫瑰花纹。
苏楠过生日时,苏菲给她买了一个大生日蛋糕和五瓶法国红葡萄酒。生日蛋糕上插着二十四支蜡烛,那晚苏楠玩得很痛快,她多喝了几杯,有些醉意朦胧。祝贺生日的同学都走了,只有苏菲陪伴着她。
她的脸发烫,倚在苏菲的怀里。苏菲说:“最近我租了一辆轿车,趁着这高兴劲儿,我带你参观一下资本主义世界。”
苏楠没有拒绝,随她走下楼,来到一辆轿车里。苏菲驱车朝巴黎市中心驰去,她驾驶技术不错,轿车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地方。
苏楠透着车玻璃朝外一瞧,只见街上尽是裸女,轿车刚一停下,一群裸女便围了上来,凑到窗玻璃上做着各种怪动作。
苏楠吓坏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巴黎最有名的花街!”苏菲笑道。
“快离开这鬼地方!”苏楠的酒已醒了一半,大声叫道。
轿车狠命地响着喇叭,飞快穿出花街。苏菲驱车狂奔,前面似乎出现了交通事故,堵车,一辆辆各色汽车像条长龙,一动不动。
苏菲将车开进一条小巷,企图绕出去。小巷深处幽暗,昏蒙。前面有个黑人躺在那里,另一个黑人正在向苏菲驾驶的轿车招手,用英语请苏菲停车。
“怎么回事?”苏菲将轿车停下,拉下车玻璃,探出脑袋问道。
“小姐,行行好,我的朋友犯了心脏病,您是否能把他送到医院?”黑人用英语说道。
苏菲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那黑人笨拙地抬起犯病的朋友,来到轿车里。
苏菲闻到一股浓烈的腋臭味,夹杂着烟草味,她往后移了移身子。
她驱车奔向医院。一忽儿,苏菲只觉脑后冰凉,一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不要动,小姐。”那个犯“病”的黑人也一跃而起,亮出一柄匕首横在苏楠胸前。
“往郊外开!”黑人大声命令着。
苏菲不敢顽抗,将轿车开往巴黎东郊。
轿车在荒无人烟的树林旁停下,苏楠吓得瑟瑟发抖,心冷到了极点。
两个黑人把苏菲和苏楠身上的所有财物抢光,其中一个黑人把苏菲拖到树林里,另一个黑人在轿车里粗暴地奸污了苏楠。
两个黑人干完事后,说了一声“bye,bye!”驱车走了。
苏楠人事不省,醒来时已在苏菲背上,一辆大轿车开来,苏菲叫住了大轿车,向司机说明了情况,司机很同情她们,便把她们送回了巴黎大学公寓。
苏楠病了,一躺就是三天。这几天,苏菲一直守在她的床头,为她做饭、喂药、端屎端尿。
如今苏菲看到她醒了,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小声地道:“小楠,你受苦了......”说罢,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苏楠远离亲人和故乡,如今见苏菲对她如此好,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苏菲紧紧地抱着苏楠,柔和地说:“你真不幸!我知道大陆的男青年很注重女人的贞操,我一定永远为你保密。”
“小菲,你真好!”苏楠哭开了,哭声凄切、动人。
苏楠身上的美元全被黑人抢去,生活成为难题,她又不敢报告中国驻法使馆,羞以启齿,更不愿给家里写信。
在这燃眉之急之时,苏菲把家里寄来的一千美元塞到苏楠手里。
不久,苏楠对苏菲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她把这种情绪和感觉对苏菲讲了,苏菲对她说,她也有同感。以后,苏菲借给她一些书籍和画报,又带来一些神秘的录相带。
终于,苏楠得到了一种满足,她陷入了深渊之中,不可自拔。
苏楠要回国探亲了,她来向苏菲告别。她说:“小菲,我用什么来感谢你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胜于我的亲人,我给你带什么礼物呢?”
苏菲道:“我有个远亲,是个科技工作者,他很想读读你爸爸写的论文,自古道:文人相轻。他如果向你爸爸直接借阅,你爸爸不会借给他。所以需要你偷偷复印一份,交给我那个远亲。”
“你那个远亲在哪儿工作?”苏楠天真地问。
“在兰州的一个科研所,他下个月二十日晚上八点钟,在北京站站台售票处前等你。他是我的远亲舅舅,四十多岁,手里拿着一份《大众电影》杂志,到时候你把这个纪念章别在胸前,他就知道了。”说着,苏菲把一枚镌刻着梅花的纪念章塞到了苏楠的手里。
苏楠回国后,心想:爸爸不是那样自私的人,他不会拒绝别人看他写的论文,我何必偷偷地复印呢?她直接把这个意思同慈祥的父亲讲了。她的父亲,那位中国核武器专家听了,大吃一惊。苏菲的阴谋就这样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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