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梅不再提问,四人愉快地吃吃喝喝,一杯酒很快喝完。
各自又倒满一杯,孙正义笑着说道:“今天高兴,多说几句,杨兄弟不会见怪吧?”
“兄长愿意开解小弟,实乃我等之幸,我愿洗耳恭听!”杨三郎笑道。
孙正义略作思索,说道:“正所谓,社稷兴亡,匹夫有责。杨兄弟有没有想法,出来为老百姓做点事?”
“在下惭愧,所学非精,怕是对社稷百姓,没有什么补益。”杨三郎淡淡一笑,委婉拒绝。
“我倒觉得,兄弟你一身本事,可以为社会做出很多贡献。”孙正义看着杨三郎,认真地说道:“我有几个建议,一是聘请杨兄弟为市政府高级顾问,一来能够发挥你的长处,为老百姓做点事,二来也是个正经的去处,走到哪,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没有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杨兄弟无心政治,也可以成立一家管理咨询公司,为咱们青远市商界的发展出谋划策,帮助那些企业家,做大做强。收入有保障,衣食无忧,生活也能稳定下来。”
杨三郎闻言惊讶不已,他没有想到,孙正义会如此安排。
不管这背后有没有阴谋,从表面上看,二条建议,都极具诱惑力。
对常人而言,几乎是无法拒绝的。
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三郎的脸上,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三郎默然不语,看着桌上的鲈鱼骨架,思索良久。
“治大国者,若烹小鲜,孙兄一手好厨艺,身居要职,堪为国家栋梁,社稷之福!”杨三郎抬起头,缓缓说道:“区区不才,不敢沾百姓福祉半点便宜。偶然所得,不过是过眼云烟,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记得,这个世上,曾有过你我存在?”
“有道是,君子不图名,便图利,名和利你都不图,杨兄却图什么?”孙正义闻言诧异,吃惊地问道。
“安稳。”杨三郎淡淡说出二个字。
“何为安稳?难道丰衣足食,就不是安稳么?或者说,你觉得我们现在过得,还不够安稳么?”孙正义皱眉追问。
“天地之道,有得便有失,有失才有得。得为阳,失为阴,阴阳和合,方是安稳。”杨三郎迎着孙正义的眼神,确定自己的答复。
“难道你就不想名留青史么?”孙正义仍不泄气。
“青史?是谁的青史?”杨三郎笑着问道。
孙晓伟和孙小梅在旁,听得是哑口无言。
见势头不妙,孙晓伟忙举起酒杯,岔开话题,对杨三郎说道:“说远了!说多了!这么好的酒,你要不能喝就别喝了!”
“哎,对!喝一个!为杨兄弟住院,干一个!”孙正义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哪有为人家住院喝一个的!”孙小梅在旁边觉得孙正义有点儿莫名其妙。
孙晓伟也觉诧异,向来稳重的孙正义,怎么突然要失态一样?
“呵呵,个中深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孙正义放下酒杯,看着杨三郎。
杨三郎闻言,心中一惊:莫非孙正义知道些什么?
“多谢孙兄好意,看来今天这酒,是喝不下去了,饮完此杯,在下告辞,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杨三郎说着,站起身来,仰头喝完杯中白酒,拉开椅子,转身要走。
孙晓伟见状,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面带尴尬,站起身看看孙正义,看看杨三郎。
“你看你!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孙小梅也站起来,满脸不高兴,看着杨三郎,埋怨孙正义。
杨三郎刚一迈步,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
孙老爷子遛弯回来,满面春风,在玄关脱换衣服鞋子。
时间刚好七点,客厅里响起新闻联播的开头曲。
杨三郎停在原地,想等老爷子进到客厅再走。
饭厅的空气,如同静止一般,四个人等老爷子进屋,满脸的尴尬。
老爷子换好拖鞋,哼着小曲,摸摸耳朵,发现助听器没在,便到饭厅,去找助听器。
孙正义拿酒的时候,看见助听器,顺手拿到了酒柜上,这会儿见老爷子往饭厅走,又赶紧去酒柜把助听器拿来,放到老爷子摘下的位置。
“要走啊?”老爷子看见四人的表情,面带嫌弃地说道:“我就知道,他交不到真正的朋友!做那些菜,有啥用!”
老爷子拿到自己的助听器,也不管孙正义脸色的难看,慢慢往客厅走。
走出饭厅,老爷子又回身对杨三郎笑着问道:“你会下象棋吧?要是不忙的话,吃完饺子陪我这老东西下几盘棋,怎么样啊?”
杨三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不礼貌,从任何角度来说,孙正义的建议,都是挑不出毛病的,也可以说,是十分中肯了。
杨三郎终于明白,自己抱有一种刻板效应似的态度,有意无意地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实在是大可不必。
“不好意思,是我不识抬举了,我为我的失态感到抱歉,请各位见谅!”杨三郎回到椅子上坐下,态度诚恳地向三位道歉。
孙正义又往酒杯倒酒,笑着圆道:“杨兄弟性情中人,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也怪我着急了,没挑时候,来来来,我们满饮此杯!”
孙小梅也倒着酒,开玩笑道:“我可喝不了这么多!再喝就醉了,要耍酒疯的!我耍起酒疯来,连自己都打!”
四个人各自倒酒,笑作一团。
尴尬被巧妙化解,这杯酒也被分作六次喝完。
看着下酒菜已经见底,瓶子里倒出来的酒也只够三分之一杯,孙正义还想再弄点下酒菜,再开四瓶台子。
“酒这东西,喝好了是药,喝多了是毒,再好的酒,也有喝完的时候,孙兄客气,咱们下次再喝。”杨三郎伸手拦住孙正义,笑道:“我还想尝尝老爷子调制的饺子,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这杯中酒,配上饺子,岂不美哉!”
“也好!”
孙正义起身到厨房,点火烧水,把已经凉透的饺子,又倒入开水中烫透,倒在盘子里,等孙小梅收拾出桌子来。
孙小梅显出七分醉意来,身体多少有点摇晃,端着碗碟从桌子旁经过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杨三郎及时伸手托住孙小梅的后腰,顺势起身,接过碗碟,几步送到厨房,闪身给孙正义让路。
孙正义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端着饺子和蒜泥回到饭厅,招呼三人吃热饺子。
杨三郎和孙小梅回到自己座位,四人各往碗里舀一勺蒜泥,吃起饺子来。
饺子入口,杨三郎顿觉妙不可言。
能吃到的食材,只有小葱和五花肉馅,味道却是鲜美无比。
猪肉腥气和油腻,被流连齿颊的香气覆盖,更有其他佐料相配,回味间咸、香、甜层次分明,让人欲罢不能。
杨三郎细细品味,似乎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不是用鲜姜入馅,而是用姜粉调味去腥;花椒、大料、白芷、豆蔻,桂皮、陈皮及其他香料精心调配的料水,是增加增香提鲜的关键;恰到好处的甜面酱,则是神来一笔,成为饺子馅的灵魂所在。
看来孙老爷子也是一个生活细腻,处处用心的美食达人啊!
杨三郎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心里庆幸,老爷子回来的及时。
这要是自己任性得早一分钟,恐怕就要与如此难得一见的美味,失之交臂了!
见杨三郎爱吃,孙小梅用公筷多夹了几个,到杨三郎碗里,满面沉醉地问道:“你说,那些清规戒律,管得住出家的人么?”
“戒在人心,律在人为,靠强令约束来管制的出家人,不是真正的出家人。”杨三郎放下碗筷,笑着回应。
“哦,那什么才是出家人?”孙小梅问道。
“不离红尘,不染风尘,不落俗尘,心自在,身自在,便无所谓出家人和在家人。”杨三郎又端起碗筷,笑道:“如同这饺子,在盘子里和在碗里,有本质上的区别么?内心真正安稳的人,无需借助出家的形式来自我安慰;内心不安稳的人,即使身在佛门净土,又与活在俗世,有何区别?”
孙小梅闻言默然,慢慢咽下刚夹的饺子,终于释然,笑道:“你知道么?我今晚差点决定出家……”
“知道。”杨三郎把碗里的饺子吃完,揉揉肚子,笑着说道。
这回,轮到孙正义和孙晓伟惊讶了。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杨三郎和孙小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因为孙小梅忽然认定,自己和杨三郎之间,绝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所以才会问起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而杨三郎也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话有可能对孙小梅带来某种误导,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被动情况,这才及时把话拉回来。
然而,很多事,想象和现实,总是存在着差距,像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不走到一条路的尽头,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跨过去,又该如何跨越过去。
四个人慢慢吃着饺子,把杯里的白酒也终于喝完,稍作休息,闲聊会天。
快八点的时候,保姆处理完家里的事回来,换鞋进门,见有客人,礼貌的打个招呼,便去厨房,调一杯温水,端到客厅,给孙老爷子喝。
“不急的话,我陪老爷子下几盘棋?”杨三郎问孙晓伟。
“没事,去下吧。”孙晓伟说完,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老爷子早把象棋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喝完温水,老爷子见杨三郎往客厅走,笑着招呼道:“来,试试我的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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