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苏到了二楼，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入睡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黑黢黢一大片，远处的灯光就像是萤火虫般，在夜空中闪耀。
星星点点，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你醒了？”
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宁小苏吓了一跳，转头之时，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她的眼睛一亮，下意识欣喜地跑到景陌衍的面前，可是在距离两步之遥时，她却猛地刹住了脚步。
“你……你来了……”
她像是近乡情怯的旅人，畏畏缩缩。
“嗯，今早的飞机，中间延误了一点时间，让你等久了。”景陌衍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还有完全没有剔除的风尘仆仆。
“吃饭了吗？”她关切地询问。
景陌衍摇摇头：“在等你。”
“等我？”她有些讶异，“我不饿，再说了，你要是饿了就直接吃，何必等我呢？”
“习惯了。”
他的声音清冷，像是穿过了亚热带雨林般，带着一丝丝湿漉漉的凉风扑在宁小苏的脸颊上。
却让她浑身一震。
习惯了。
这才多长时间，他就习惯了。
她还习惯来一个人生活20多年了，为什么才短短几个月，她却开始眷恋起两人在一起的往昔生活了呢？
习惯，是时间培养出来的，还是用情感哺育而出的……
她有些分不清，就像她到现在，也还分不清楚她和景陌衍到底是朋友，还是一对越来越生疏的前恋人。
“那去吃吧。”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拿过放在衣架上的外套，跟在景陌衍的身后，缓缓下楼。
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踩在了厚厚的雪地上，撒在了安静到了极点的别墅上空。
宁小苏奇怪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餐厅：“其他人呢？”
往常，会有人守在旁边随时白攀撤盘，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让他们先下去了。”景陌衍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挑，绅士地为宁小苏拉开椅子。
等她坐下之后，他才到了宁小苏的对面坐下。
“吃饭吧。”说完这句话，景陌衍动作优雅的拿起刀叉，娴熟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然后习惯性地递给她。
宁小苏微微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不做你的女朋友，那以后就不能享受女朋友的待遇了。”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看得很开。
景陌衍修长的手指悬浮在半空之中，青葱玉指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的玉，好半晌他终于回过神，说道：“这不是女朋友的待遇，这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待遇。”
声音低沉磁性，与夜的安静交织在一起，让宁小苏的猛地睁大眼睛，局促不安地看着景陌衍。
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待遇。
这……
“你……”再这样撩下去，她真的会把持不住，一言不合就跟景陌衍复合了。
“我今天见到厉池了，”宁小苏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我也跟他聊了聊孩子的事情，并且跟他说，这段时间我会跟孩子生活在一起，所以……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出去再租一套房子。”
“麻烦。”景陌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英俊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宁小苏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会生气吧？”
“我为什么会生气？”景陌衍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震，抬眸之时，眼睛已经恢复波澜不惊，如同死海般。
“不生气就好，”宁小苏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失落，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几乎是没过脑子，“其实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不知道能不能问？”
她这段像是绕口令般的问话，并没有将景陌衍绕晕，反而耐心极好地说道：“问吧。”
对她，他只有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小宝的妈妈到底是谁？”
脱口而出的问题，就像是一枚深水炸弹，立刻让餐厅变得死寂一般。
语落，宁小苏发热的头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捂住嘴巴，想要说什么，脑子却像是生锈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补救措施。
整个人发懵般坐在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景陌衍。
景陌衍双手保持拿着刀叉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每一个动作，就像是一帧精致的画面。
只是那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一个古井，让人一眼看不到底，却看到了危险。
“对不起，我……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宁小苏笨拙地补救。
对面的男人放出刀叉，没有发出一声声音，他的身子斜斜地往背椅上一趟，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宁小苏，语气淡漠得如同稀薄的空气。
“你真想知道？”
他怕她会承受不住。
宁小苏张了张嘴，看着景陌衍的眼睛，鬼使神差之间，她回答道：“想。”
单音节落地之后，别墅里陷入到了空前的安静。
宁小苏觉得自己的毛孔都快要炸开了，她恨不得扭转时间，跑到一秒钟之前，把自己拍死。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除非对方是个聋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小苏狡辩道，“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想告诉我，就告诉我，你要是不想告诉我，那就不告诉我。”
景陌衍沉默。
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宁小苏，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悲凉，说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怕告诉你，这个答案是你无法承受的。”
无法承受四个字，让宁小苏不解其意地看向景陌衍。
景陌衍低低嗯了一声：“小苏，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想要保护你。”
宁小苏看着景陌衍的眼睛，那双眼睛澄澈，毫无杂质，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好吧。”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先上楼了。
说完，她匆匆上楼，一刻也不敢耽搁。
景陌衍看着她的背影，放下了刀叉，伸手揉了揉眉心，似乎要将所有烦恼一股消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小宝的母亲会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一切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他甚至不敢想，一旦小苏知道小宝的妈妈是谁，会是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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