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黑。
时间每流逝一分钟，就意味着急诊室内的宁小苏，危险多一分。
景东辰扫了一眼景陌衍，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景陌衍应该入睡了。
“陌衍，要不你先回家去休息吧……”这话说到一半，景东辰便立刻住嘴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要是景陌衍真的愿意回去，他早就回去了，又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呢？
果然，景陌衍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雕像般。
好像周围的一切变动，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一扇小小的门。
景东辰干脆坐在一旁，陪着景陌衍继续等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未动的景陌衍，转动脖子，一双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景东辰。
景东辰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总裁……”
不是吧，坐都不让他坐了。
景陌衍缓缓启唇：“你先回去吧。”
景东辰一愣，一下子就精神了：“不用不用，我在这里陪你吧。”
这该不是要罚他办事不利吧。
连坐也不至于连坐到他呀。
他只是给景陌衍打了一个电话，说公司有重要会议，需要他来主持。
他又不是神，能预测到之后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慌乱无主之际，景陌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让你回家陪你老婆。”
诶？
景东辰诧异地看着景陌衍。
听听，这是景陌衍会说的人话吗？
让他回家陪老婆。
这家伙平时压榨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景陌衍已经转头，看着那扇门，他难得开口说道：“我不想你后悔。”
他后悔了。
景东辰有些动容，看来，宁小苏对他的改变很大。
从前绝对不会注意到的东西，如今却放在了心心念念的位置。
“我不回去，但是我老婆知道出了这件事，也不会让我回去的，”景东辰坐在椅子上，大剌剌地说道，“你要真觉得，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以后，就好好陪陪她。”
景陌衍缓缓地转过脖子，看着景东辰，有一瞬间，他的眼眸里流露出疲惫、懊恼和痛苦不堪。
“我会有这个机会，但是，我不会再浪费这个机会。”
他微微扬起头，看着天花板。
景东辰想要安慰安慰景陌衍，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言语不过是无力的，对于景陌衍来说，最好的安慰，就是宁小苏苏醒过来。
他低垂眉眼，不再说话。
急诊室门口，再一次恢复安静。
两个人再一次看一下那盏红灯，等待着医生出来。
焦灼的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
每多等待一分钟，景陌衍那双眼睛就越加猩红。
景东辰担心再这么等下去，景陌衍真的会崩溃。
他焦急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试图从小小的窗户，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可是，看了半天，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只好徒劳地转头，看向景陌衍。
景陌衍已经一整天没有合眼了，神色有些疲惫，可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不出丝毫的疲惫。
“陌衍……”景东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都这么久了，医生怎么还不出来。”
他都快等不下去了。
景陌衍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深海，不见底，语气里竟然带着小孩般的柔弱：“我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
景东辰疑惑地看向景陌衍，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说起自己的感情，可是此刻的景陌衍，真的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既希望医生出来，又不希望他出来。”
他轻启薄唇，低声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放到了大海中，并未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景东辰也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只是看着景陌衍，看着他的愤怒和无力却无处发泄，忽然就想到一句话。
爱情，就是让你觉得穿上铠甲的同时，又有了软肋。
但是这句话用在景陌衍的身上，特别不恰当。
他觉得景陌衍是卸下了铠甲，处处是软肋。
他曾是帝都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是现在却困在这小小的一居室之中，等待着一个茫茫无期的结果。
到底是动了心，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正感慨，身后的门忽地拉开。
还未反应过来，景陌衍却快他一步，像是一阵风般飞了过来，一只手掐住了医生的脖子，冷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手脚乱蹬。
景东辰连忙阻止道：“陌衍，你先放开他，不然他不好说话。”
景陌衍的双眼却早已经被鲜血覆盖，失了理智般死死地掐着医生的脖子。
仿佛是看到了杀父仇人。
医生吓得瑟瑟发抖，脖颈处又被遏制住，发不出声音，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景东辰。
景东辰上前想要掰开景陌衍的手，这才发现，景陌衍的手就像是冰冷的石头。
“陌衍……”
他拽住景陌衍的手，景陌衍却更加用力地掐住了医生的脖子。
长久的沉寂，并不是冷静，而是在积蓄，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再这样下去，医生会被掐死的。
“陌衍，你快放开医生，小苏还等着他救呢。”
无奈之下，景东辰只好使用杀手锏。
果不其然，听到宁小苏的名字，景陌衍的身体一僵，失了理智的眼眸渐渐回过神，看着被他掐住的医生，缓缓地松开了手。
医生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敢怒不敢言。
景东辰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询问医生：“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景陌衍，胆战心惊地说道：“病人……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眼看着景陌衍的眼睛变得可怕，他连忙往景东辰的身后一躲，继续说道：“病人脑部受到重击，颅内有淤血，处理起来有些麻烦，再者，国内也没有这方面的顶尖专家……所以……”
越说到最后，医生的身体越来越抖，就像是筛糠般。
景陌衍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医生。
拳头猛地攥紧。
仿佛下一秒，整个医院就会被炸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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