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寒月挂于天际,春寒料峭,湿冷的水汽与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虽然伤亡不算少,但第一次将联军打退,将士们都很兴奋。
萧无恙吩咐人在新的据点安扎营地,就地休息。苏晚棠在营帐中等了许久,只等到前方驻扎新据点的消息。
“启禀王妃,王爷今夜应该不回这里了,守营的将士们正将战地物资转移到新营地去,您可先在帐中歇息,待天亮了,我等再护送您到新的据点。”
“新的营地有多远?”
“足足六十里!”
“六十里……”苏晚棠眉心一提。
战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多,这尊煞神定不得空。
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见面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在此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上去吧。
不一会儿,苏晚棠便在萧无恙的营帐中睡下了。
尊夜王妃突然到来军营,虽说带来了粮食与书信,但军营这种地方,女人住进来总归不妥,客况还是身份尊贵的王妃。
守营士兵怕苏晚棠在此出了什么意外难以担待,令人快马加鞭到新据点给萧无恙报信。
“启禀王爷,王妃今日带了粮食来到营地,现已在您的营帐中歇下了……”
士兵的话还未说话,眼前的王爷便没了影子。
这只小猫……
她怎么千里迢迢到营地里来了,实在是太乱来了。
萧无恙快马加鞭,赶回旧营地时,天还未蒙亮。四下的营帐都撤得差不多了,唯有他的帐内还透着微弱的烛光。
四五个将士与两个影卫在帐外守着,他们见到萧无恙,立刻跪地,刚想问安却被男人用手势制止了。
萧无恙在帐外将染血的帐篷脱下,当轻轻掀开帐门。
简单的木板床上拱起一个小小的身影,小人儿紧紧抱着薄薄的被子入睡,灯影下的模样有些憔悴疲惫。
他坐在床侧,垂眸盯着她的脸蛋儿,眉心深拧,抬手轻轻抚了抚那眼下淡淡的青黑。
“王爷……”苏晚棠缓缓睁开眸子,扬眉笑了笑。
“怎么一碰就醒了,睡不好?”
他将人儿搂在怀中,又在她眉心处连连吻了几下。
“我认得王爷的气息,知道王爷在身旁,所以才醒了,王爷……瘦了……”苏晚棠打量着他凌厉的五官,眉心微微一蹙。
“行军打仗,个个如此,不是什么大事。”他抬指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点,又将人儿拥入怀中,用力裹了裹,恨不得将人揉化了。
“此营地要拆撤了,你先在此小睡一会儿,我再带你去新营地。”
“王爷一夜未眠,王爷也睡。”
苏晚棠往里挪了挪,松动的床板立刻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声响传来,守在帐外的士兵与影卫立刻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一副“懂了”的表情。
苏晚棠尴尬地提了提眉,道:“好像不够王爷的位置了……”
“无碍,我不困,你睡……”他久违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我想和王爷一起睡。”
某人眼底闪过一抹绯红,轻轻舔了舔唇,道:“待到了新的营地,我再令人安排你的住处。”
苏晚棠点了点头,安全感与困意袭来,一眯眼便又睡着了。
萧无恙拉过薄被替她盖上,又找了衣裳覆在被子上,静静坐在床侧静垂眸看着她的睡颜,转眸便陷入了沉思。
营地都是男人,这只小猫来此多有不便,还是得寻另一个地方住下才行。还有一个月她便要及笄了。
虽是在战乱的边城之地,但笄礼该有的东西还是得有,不过还好,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苏晚棠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醒来一看,整个营地早已光秃秃,昨夜留在这里的士兵们已在凌晨前往新的据点。
来到新的营地,正赶上萧煜与苏望安正在给将士们分发她带来的家书。
将士们刚打了胜仗,又收到远方而来的家书,喜上加喜,整个营地仿佛都洋溢着快乐的空气。
苏望安早听说这些粮食与书信是尊夜王妃护送来的,但是见到苏晚棠出现在营地里,还是惊诧地提了提眉。
“朵朵,你怎么也来边城了。”
他立刻将苏晚棠拉到一旁,看小女孩儿的模样还算精神,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慢慢放下。
“军营重地,女子在此多有不便。你既已将粮食送达,还是计划早日回去为好,亦或……我去同王爷说,让他在城中为你寻个住处。”
“哥哥且放心,我的事情王爷一定会妥当安排的,哥哥受伤了?”
“一点儿小伤,不打紧。”
苏望安扫了一眼手臂上随意包扎的伤口,并没有什么表情。
苏晚棠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白瓶塞到他的手上,“这是王爷秘制的金疮药,对伤口可好了,哥哥夜里记得涂上。”
苏望安看了看药瓶,点头将瓶子塞入怀中。
苏晚棠见他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战事拉得太长了,医者们带的草药快要用完了?”
“边城气候恶劣,伤口难以恢复,且此地不是草药事宜生长之地,军中的金创药早就告急了。还好有些士兵大知道随身带药,否则你看到的情况,不会比现在好。”
“我在营地也是闲来无事,或许……我可以帮忙救治伤员。”
“你是尊夜王妃,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屈尊降贵做这种事。况且你又不识得医术,或许更舔烦乱。”
“我不懂医术,可王爷懂呀,他教我我不就会了呢?”
“王爷懂医术?”苏望安提眉淡笑了一声,“医术哪里是那么快能学会的,况且王爷军事繁忙,恐无暇教你。朵朵还是安心在城中住下便是。”
苏望安说罢,便先萧无恙商量苏晚棠的去处。
将士们都在修整,不过眼神却一直往苏晚棠身上瞟。
这便是传言中的尊夜王妃?
果真美得像天仙儿一般,不仅是个风水大师,还能筹粮。小小女子只身一人来到边城这种险恶之地,果真是尊夜王妃才有的气魄,怪不得那冷冰冰的王爷一听说她来便跑没了影儿。
“末将参见王妃!”
“祝将军不必多礼,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此番多亏了王妃送来的粮食,正好解决军中的燃眉之急。”
祝威呵呵笑起来,浓浓的眉毛与胡子一颤一颤的,倒显得没那么凶了。
“如今已是四月,天气转暖,酒很快便用不着了。我来时特意给酿酒院的周已送了书信,让他先停了酿酒院,将剩下的米送往边城来,下一批军粮祝将军无须担心。”
“王妃深谋远虑,真是我军中贵人!有此助益,我军怎能不胜,哈哈哈!”祝威的话很有力量,眼神里闪着对胜利的憧憬。
萧煜与萧焱一同来给苏晚棠行礼。
二人身穿银色铠甲,头戴插着红缨的头盔,铠上还沾着血迹,与当初气质翩翩的皇子出入很大。
萧煜见到苏晚棠,眼神立刻亮了许多,又见她比在云城时憔悴了些,忙道:“皇婶路上舟车劳顿,还需保重身体才是!”
萧焱提眉瞥了他一眼,淡道:“三弟关心的事情好像太宽了,皇婶的身体自然有皇叔关心。我等侄儿若与婶婶走得过近,恐会遭人非议,望三弟日后自持才是,莫给皇婶添了烦恼。”
“三殿下很有孝心,婶婶我没有烦恼。”苏晚棠轻声一笑。
看得出来,苦闷的军中生活快要将萧焱身上的意气风发磨没了。
“其实本殿下与三弟对皇婶的孝心是一样的,皇婶无忧,侄儿也就放心了。”
萧焱嘴角拧了拧,看着四处简陋的营地以及士兵们那些又灰又黑的脸,愤愤之心又涌了上来。
堂堂一介皇子,不在宫中享受生活,竟来到这种鬼地方。带兵之事有将军们就够了,若皇子都把将军的职业揽下,那礼朝每年选拔如此多的将领还有何用意。
萧煜想争功,可军中大小事都是尊夜王与祝威二人说了算了,他也只是个“唯命是从”的人罢了。
昨日退敌八十里的捷报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宫中,他也算立了些功劳,可拼了命也才是这点儿功劳。
边城有尊夜王与祝威在,根本衬不出他的光环。若有机会,还是得快些回宫,另谋立功之法才是。
苏晚棠轻瞥一眼便知道萧焱想回去的心思,看着两位皇子,沉眉道:“我在来的路上夜观天象,发现宫中主星光影有些异动,许是皇上忧心北方战事,身子略有不爽。若知你们昨日大胜,定能宽心。”
“父皇的身子无碍罢?”萧煜拧眉问道。
苏晚棠轻叹了一声,“我是风水师,只会看星象说事,皇上的身子具体如何,实在不好定论。不过二位殿下也不必过于忧心,眼下还是北方的捷报最能令皇上宽心。”
萧煜与萧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夜里,萧焱直接让人将蚩夭夭请到了自己的帐中。
蚩夭夭利用遁术直接来到帐内,不惊动一兵一卒,萧焱第一次见到此法,颇为震惊,
“你们风水师果然有些本事。”他顿时来了兴趣,道:“若你偷偷潜入联军营中杀人,我们岂不可以不打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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