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白看着一身玄色衮服一步一步走上金銮殿的小皇帝,稚嫩的小脸故作严肃,贵重威严的衮服也撑不出帝皇该有的威严。
现在,没有人会再帮他了。
温少白想。
原本先帝的安排是极好的,三位辅国大臣中,温少白代表世家,在朝中不说一手遮天,但权势也是极盛的。
豫国公原俞轼乃是勋贵一脉,周朝建立以来已近两百年,勋贵没落已成事实,如今留下的只剩下一个豫国公还算成气候,其他侯爵皆是不成气候。
最后一位,掌兵权的将军列星风。这是一位保皇党,也是当年崇元帝在时扶持起来的,行军布阵天赋惊人,却不太懂朝政,一直是先帝护着才平稳坐到如今的膘骑大将军。有点寒门的意思,更多的还是武将的代表。
原本,在先帝看来,温少白一直忠于皇室,虽然是世家那边的,却没有其他人牵扯得那么深,且一直是崇元帝的恩惠,即便是人心难测,也不至于太快生出别的心思。
列星风不用说,必定是终于小皇帝的,虽是个武将,不懂太多弯弯绕绕,但有兵权在,就不用担心皇位不稳。
豫国公即便是想做权臣,能力却不足,兵权是有,却不及列星风,朝堂上的掌控力也不如温少白,却是他们两个当中唯一既有兵权也掌朝政的。
三人互相牵制,三足鼎立,小皇帝这皇位才能做得稳。只是先帝不知道,列星风幼时在云道子门下学习武艺乃是受了温家的恩惠,与温少白是一个师傅。
是的,温少白也是习过武艺的,只是他身体弱,多是学习君子六艺,兵法诡变之道。即便如此,他的骑射车马也算不上好。
列星风算是温少白的师兄,当年温家见他身体虚弱,便想起了在兵法大家云道子哪里学艺的列星风。
温家寻到了列星风,由他将温少白接过去,引见他师傅,最后收下了温少白。列星风对这个师弟,自然是极为宠爱的,只是他虽不太通朝政,却也不是个傻子,同朝为官,又是一文一武,未免皇帝忌惮,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这件事,平时也不甚接触,像是一般文武官员一般互不来往。
如今,温少白要做个权臣,列星风给自然不会拦着他,对于皇帝的那点忠心,哪里及的上同门师兄弟,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奶娃娃了。
所以现在,皇帝是真的四面楚歌,风雨飘摇了。
若不是这具身体经不起折腾,温少白更想要夺下皇位,毕竟一国气运在身,对神魂的帮助是不可估计的,只是他动不了神魂之力,且这具身体太虚弱,承不起国运,不然,温少白更想直接拉下小皇帝自己上。
温少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这也就导致他本不康健的身体愈发虚弱起来。这样看来,他其实是有点任性的,他知道自己本来目的是好好温养神魂,首要目的便是要保护这具肉身,但是却又宁愿多耗些时间,也要恣意一点,便是难受虚弱些也无所谓。
他也不是要倾覆这江山,不过十五年的光景,到那时,这小皇帝也早已及冠,执掌这江山正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这小皇帝还是要教的,这王朝兴衰的因果能不沾还是不不沾地好。
是夜,明月高悬,
温少白站在书案后,面前铺着宣纸,上好的墨逐渐勾勒出一个精美的图案,那是块玉。
“溯夜。”温少白放下手中的画笔,轻轻拿起宣纸,细看后仔细对折。仿佛没有看到随着他的话出来的黑衣人。
直到他折好了,才看向跪在面前的人。
“起来吧。”
“是。”
“明日起,你去东方雎水府,为本相寻得此物。”温少白将手中的画递给溯夜,“这是一枚玉佩,或在山野之间,或在权贵之中,此玉乃是金色。”
溯夜上前接过温少白手中的折纸。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事不成人不归。”
“不择手段。”温少白说这话时,语气毫无波动,像是在说今日月色甚好,清淡极了。
“是。属下告退。”
自新皇登基,再到恩科举子进京赶考,一晃眼就是三个月。京城也已入秋,秋高气爽,这个天气,白日里最是舒爽不过,但夜间却是凉了些。今年的会试倒是和秋闺撞到了一起,原本恩科就要比普通会试要多些应试学子,如今和乡试撞到了一起,又是乡试先考,这人数便更多了起来。
如此一来,这考官便忙得脚不沾地了,温少白作为主考官,自然是比所有人都要忙的。
这日,随着鹿鸣宴的开始,温少白的忙碌也终于告一段落。
温少白带这小皇帝在鹿鸣宴上露过一面之后,便离开了。留下一群新科进士,自行饮宴。
“丞相,今日,朕还要进学?”小皇帝看着带着自己来到弘文馆的温少白,小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陛下,可是累了?”温少白看着小皇帝,没甚表情的问道。
“没,没有。”小皇帝面对温少白总是有些怕的,现在也不敢说自己累,不想学。
“那便进去吧。”温少白并不管,小皇帝到底累不累,这些时日的忙碌对他的身体负担太大,只怕回去以后要大病一场,小皇帝的课程只能提前教过了。剩下的交给翰林院那群学士,应是够了。
下课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候了。
出宫路上,温少白一直眉头紧锁。
他觉得有些晕,喉咙痒得厉害,身后还有一人不远不近的坠着,想来是出宫晚些的进士。
温少白越发难受了,他停了下来,靠墙站着,伸手扶住宫墙,一手揉着额头太阳穴。
这该死的身体,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从没做过凡人的仙尊大人如此想着。
温少白虽然会炼丹,但医师那一套却是不会的,更何况是凡人的医术便更不会了,只能大致判断身体状况,自救是不可能的了,在身后有身份不明的人的时候选择停下,也是怕自己直接晕过去,到时候就不好办了,不如停下来,保持清醒。
陈越有些疑惑,他知道自己前面的是当朝丞相,原本想着自己在他后面,不是正面遇上,倒是省下了见礼,但不知为何丞相竟是停了下来,看起来好似不太舒服。
正想着,陈越已经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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