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腰一手掐住游延济的咽喉,将游延济抵在地上,他斜瞥了一眼臧宏祖。
这一下算是把臧宏祖恶心到了。
记得当初刚上猿翼上的那会,他就是这样斜瞥了一眼只是下五境的廖戈一眼,然后铁匠以为人师的架子与他说了第一个道理。
“别斜着眼看人,显得心不正,我们打铁的就是要死死盯着。
打得过的时候就盯着人,打不过的时候就盯着路。”
这会臧宏祖有些恼火,正如山上的那个戴雨农所说的一样,这个戴雨农就像一面镜子。
本来他只是想揍一顿眼前这个戴雨农,现在有点像打死他的冲动,打碎这面镜子,打算将金鼎宗的臧宏祖一并打碎。
他缓缓松开游延济,然后轻轻抬脚踩在他的胸口。
看似轻手轻脚,但只要稍稍一用力游延济不说重伤但肯定不好受。
臧宏祖对游延济好感其实也不少,当日面对那措不及防的一拳,正是游延济出手搭救,至于这份恩情是大是小,就得看草头村的臧宏祖与金鼎宗的臧宏祖有多大的区别了。
“在怎么样你也不该这么对老游。”臧宏祖的语气倒是显得很和气,不是因为在猿翼山上被调教过,更不是欺软怕硬觉得山下的这个戴雨农没有山上的那个好对付,仅仅只是晓得眼前这个戴雨农看似性情温和实际上却是乖张的很,当初在金鼎宗修行的时候,这类人他见得多了去。
如果不是为了让游延济少受点罪,臧宏祖才会费这么多的屁话。
倒是他,见臧宏祖这么说反倒是抖了抖袖子好似打开了话茬子啧啧啧几声道:“你看他,看我的眼神,一股怨气。”他低头指着游延济,然后抬头正视臧宏祖说道:“你是穹庐天下本土修士,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这些山泽野修为何大多数都是人人喊打。不就是因为这怨毒的眼神?被盯上了能有好下场?也就那个贱泥腿子才会与之同流。”
“虽然当初那泥腿子的确是对你有恩,但也无妨可是将这份恩情算到我头上,说实在的在这地方,我更觉得咱们俩才是一对知己。”
臧宏祖没搭理他这一句,只是指了指躺在地上不敢随意动弹的游延济,臧宏祖很清楚,如果游延济想要突围其实很容易,至于为何没有,应该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他没有直呼游延济的名字,也没喊前辈,只是叫他老游。
“老游与我也有恩,如果真有什么想谈的,可以先放了他,面子都是互相给的。”
他咧嘴一笑,挥了挥不算太大的袖子表示拒绝:“这条土狗肯定知道些什么,得问清楚。”
臧宏祖道:“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我刚从招摇山下来。老游他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扭头就走,不过步子很慢。
他凝视着臧宏祖,缓缓收脚。
有些迟疑,但还是跟了上去,他步子跨大点,几步就跟了上去。
“刚从招摇山下来?”他半信半疑问道。
臧宏祖点点头解释道:“本来说是揍你一顿的,我觉得会脏了我的手,就算了。”
他讥笑道:“没事,这次不会把你揍晕过去。”
臧宏祖却不恼,以牙还牙同意讥笑道:“你说你不是山上那个泥腿子,可你刚才那句话好像是另一个意思,你这么矛盾吗?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也不知道?”
他笑出声:“那还真不如打一架。打死你。”
臧宏祖道:“我怕死你了。”
他话锋一转,还真把这件事甩到了戴雨农的头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安排这一切的吗?就是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你放屁,我一直在招摇山掌观山河,一直盯着他!”
臧宏祖鄙夷的笑了笑:“他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说服了自己,又说服了吾师和田翼的父亲,以及戴玉岱的父亲,不过在飞升城多费了几句口舌。”
“你以为你赢了?得到了百十来户人的称赞,你就觉得你行了?其实你错了,他们只是觉得戴雨农是本来就好,现在更好。但对于你在意的那几个人而言,却不是。戴雨农做什么就是什么,可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成为一个戴雨农。可笑的很。”
臧宏祖撅着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继续冷嘲热讽:“嗯,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别人随便搞搞就能做好的事,你却要挤破脑袋。”
“我这也不是说教,只不过是以旁观者清的身份出言嘲讽而已。”臧宏祖最后这一句话,算是把山下的戴雨农给怼的没有脾气。
他扶额苦笑:“还是打一架吧?”
臧宏祖拒绝道:“我说了,揍你脏手!”然后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冲着他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
然后一股杀气冲天而起,他一把拽住臧宏祖的衣领子问道:“当真?”
臧宏祖笑了笑看了一眼招摇山很是惬意的耸了耸肩道:“你自己去问啊!”
招摇山上,戴雨农有些无奈看向廖戈打趣道:“猿翼山修心不错啊?”
廖戈扯了扯嘴角没参与这个话题,对于臧宏祖他没好感,也没恶意,这就算是很大好感了。
戴雨农收起掌观山河,那就静等着他上山便是。
田翼挠着脑袋问道:“你这一出出戏都是是几个意思啊?你直接捏碎他的根不就行了嘛麻烦的要死。”
戴雨农摇摇头道:“我和他,少了谁都会让詹先生失望的,真正的戴雨农是纯善还留有锋锐,应该是的吧。”其实他也不确定。
其实他现在对另一个戴雨农的定义是越发清晰。他觉得正在缓缓登山的所谓的戴雨农更像是一个镜子。
他有这种猜想,直到臧宏祖下山之后,却没有动手,他便越发笃定。
“走吧,这件事我自己解决。”戴雨农开始下逐客令,也如今的戴雨农也算是这招摇山的主人了。
廖戈和田翼对视一眼,欲言又止,选择从堂庭山下山去。
只是田翼每走几步,突然转过身对戴雨农说了声保重。
戴雨农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
戴雨农清楚,田翼今朝一去,或许很难很久才能在见面了。
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等着他上山。
凝雷穿胸而过,戴雨农身躯微微暗淡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如初,面如井水毫无波澜。
随后他身形一闪,手中红刀横与身前,就向着一袭深灰色儒衫的戴雨农冲去。
神性戴雨农如山之后,戴雨农的身躯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向下压了压,这是一种詹拮城设置的压胜。
凝雷不在被深灰色儒衫的戴雨农当作飞剑,而是以一种极为霸道的真气凝聚成一把长剑。
毕竟戴雨农,其实他更擅修行。
再被詹拮城唤醒之后,他能做的除了窝藏在心底,透过这个降临者的感知去感知事物外,就是没日没夜的听着詹拮城的教诲声,然后默默无闻的修炼。
刀剑碰撞,没有星火,倒是剑气与刀罡就如玉石碰撞,如同乱石飞屑。
深灰色的儒衫被剑气与刀罡亦或是撕裂,疑惑是被戳出拇指大小的窟窿。
然后那些迸射出来的剑气,刀罡又被他的真气搅烂。
倒是戴雨农这边身形一闪一闪,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肉身。
这是两人最猛烈的一次交手,也是第一次。
戴雨农身形缥缈与鬼魅。
留下一道道残影向后方躲闪。
一追一逃,相距既是步的距离,却是刀光剑影,纵横交错。
一颗颗迷毂树被斩断,或者被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
戴雨农退至于半山腰下,突然身子一停,就像一柄铁剑杵在地上。
他不躲不闪,手中拖着那团神性的根,向前一递。
灰衣戴雨农势不可挡,来势汹汹,然后周身剑气一卸在卸,真气飞速内敛。
然后凝雷瞬间化作一道闪光消失不见。
只有灰衣戴雨农真气逆流,虽然无大碍,但看到这一团光团之后也是怒火攻心,竟然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戴雨农本如今本就一身红衣,这会被他喷了一身血,更是显得诡异而恐怖。
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让戴雨农惊得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这会却面朝同样的方向他也是如此。
他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缓缓躺在地上,他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在问戴雨农,问那个他一直都看不上的泥腿子:“我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戴雨农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有些心头,都是自己的血啊,早知道吃年夜饭那天多吃点。
他用脚踢了踢他,就像当初踢臧宏祖的屁股一样,就像是老朋友。
“你是一面镜子,其实我也是。我们都是戴雨农的一面镜子,只是很可惜你跟着詹先生的学了那么久的圣贤书,却输在了草头村传承下来的最接地气的赤子之心上。”
戴雨农指着那团光团说道:“其实这场大考,早就开始了,只是好在我一直都在下心翼翼的答题,所以在第一面答面上,老村长给了我这个东西,算是一次满分,然后应该会有第二面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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