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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聪浓思通看书 > 剑难停 > 第七十六章:门前雪
 
时间是贼偷了春联与门神。

  今年戴雨农从芈老头那拿了好几对春联,自己家一对,詹拮城的小屋子有一对,依着廖戈的意思给他家拿了一对又给猿翼山送去了一对。

  至于戴玉岱压根就不用戴雨农操心,戴玉岱是最早向芈老头讨要对联的,当时芈老头还特意使坏用红包装了起来。

  戴玉岱比那招摇山还要招摇的很,挥舞着红包向他们几人一路风驰电掣。

  田翼都已经抡起袖子准备捶他一顿了,没曾想戴玉岱一拆开红包,唰唰唰滚落的却是一对春联。

  逗得田翼捧腹大笑,在地上直打滚。

  那一天是小年,戴玉岱在如何不乐意也得重新收好,不然被自个老爹晓得了又得是一顿毒打。

  戴玉岱念叨着“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贴春联,三十合家欢乐吃饺子……收着收着没几天就要贴了。”

  那一天正是小年。

  也是唯一一次几个人聚在了一起。

  至于戴玉岱与臧宏祖之间的恩怨,更是不值一提,戴玉岱这小子压根就没认出臧宏祖是抢他手环的人,或许戴玉岱压根就没记住是谁抢了他的手环。

  但当时的臧宏祖却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心里头高悬的石头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不会因为戴玉岱的原因,会无法再草头村安稳的住下去,而是担心戴淳会因此再心生芥蒂。

  可当臧宏祖郑重其事向戴玉岱道歉之后,戴玉岱却将目光投向戴雨农。

  臧宏祖没想到在戴淳的面前,戴玉岱竟然会在意戴雨农的意见。

  当时戴雨农只是微微一笑问道:“还有气?”

  戴玉岱摇了摇头。

  戴雨农再问:“还有恨?”

  戴玉岱有些懵,‘恨’这个字眼,他真的有些陌生。

  戴玉岱挠着脑袋摇着头。

  戴雨农又说道“那就没事了,反正东西已经还回来了,而且他还被我揍了一顿,都被我打晕了过去了,左一拳又一拳,揍的老惨。”

  臧宏祖瞪了一眼戴雨农,戴雨农反问道:“没晕?”

  臧宏祖冷哼一声。

  戴玉岱有些难为情,那天明明是你昏迷不醒被人背回来的,莫不是你那天劲头使过了?

  一想到这,他不由得冲着臧宏祖嘿嘿一笑,看那意思就是说,你可别见怪,别跟他生气。

  最后还是戴玉岱打着圆场。

  别说跟着芈老头混了段时间,还晓得个‘抬头不见低头见’。

  戴玉岱当时一副小大人模样“唉哟,你们俩也算不打不相识,现在都窝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别闹得太僵。”倒是戴淳笑得最开心,好家伙都会学人讲道理了。

  草头村的年夜饭一般分为四天,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和年三十。

  至于为什么分四天,有什么讲究,估计只有老村长晓得,其他人只能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来。

  二十七那天,只有一家吃年夜饭,老村长的堂屋里摆了满满一桌菜。

  每年也就老村长会忙活这一天,一个人捯饬一大桌菜,不嫌累也不让人帮忙,他其实是最喜欢的动的人,只是平日里的确没什么值得他动手的事。

  与之去年,相比今年的年夜饭,多了一双筷子那就是臧宏祖。

  老村长居中而坐,左手边坐着廖戈,田翼,臧宏祖,右手边蚣腹,田舒厚,以及田翼的娘亲,刘大庆。

  至此这三个年轻一辈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祖师爷就是这个老村长。

  而蚣腹正是大师兄,各自的师傅师伯。田舒厚是二师兄,各自的老爹和师叔。让三人咋舌的是刘大庆竟然会是三师弟是三人的师叔。

  田舒厚和廖戈摆出一副瞎了狗眼的模样,倒是臧宏祖眼眸平淡看了刘大庆一眼,没想到却被刘大庆狠狠瞪了一眼,刘大庆恫吓道:“看啥?不服啊?不服也是你师叔,小兔崽子没见过七境大力士?”

  臧宏祖神情毫无丝毫变化,早就在戴雨农嘴里得知刘大庆的秉性了,不仅刘大庆。

  可以说关于草头村的风土人情能说的该说的戴雨农百无聊赖的时候都说过。

  戴雨农是随便说,可臧宏祖却是认真记。

  果不其然,都不用他做什么,廖戈就抬起个胳膊一副要替臧宏祖出气的模样说道:“咋?欺负猿翼山上来了?”

  刘大庆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也不管老村长就拿起起筷子吆喝吃饭吃菜。

  猿翼山上没有什么规矩,在草头村里戴雨农说的最多的都是些风土人情也没讲什么规矩。

  可这个不讲规矩的草头村却是自成方圆。

  老村长难得没有对刘大庆的目无尊长感到恼火,只是笑着招呼大家可以下筷子了。

  亦如往年一般,老村长只是抿了几口酒就开始絮叨。

  说蚣腹如今收了两个弟子就要学会一碗水端平,说田舒厚既然决定远游就得学会收收脾气,莫要带着妻儿还要逞强出头,说刘大庆最好还是能够活着回来。

  说廖戈做了师兄也得照顾下师弟,对臧宏祖要向对戴雨农那样够义气。

  说田翼到了外面交了新朋友,也不能忘了老伙计,也不要舍不得,山高路远,相逢会有时。

  说臧宏祖既然入了乡上了山,就把这一桌子上的人当做自家长辈,手足。

  今年的年夜饭似乎一如往年,在老村长的嘱咐中过去的,倒是今年刚入座的臧宏祖觉得有些非比寻常,有些戚戚然。

  在戴雨农的家门口,游延济正扫着门前雪,现在不扫,明早上说不准又得堆的老高。

  起先游延济还想着用之前清扫破败山君庙时使用过的风袋,清理清理门前还有屋顶上的积雪,但却被戴雨农拒绝,还是因为先前在田埂上的遇到的那件事。

  一碗水要端平的,哪里不分年龄?只要别人觉得你能力够了。

  不过戴雨农倒没直言说为什么,只是委婉的说这样才有年味。

  “掌柜的,往年都是一个人吃年夜饭吗?”游延济本来不想问这些事,但他忍不住,他只是单纯的想走进这个身世凄惨的孩子的世界中。

  戴雨农没有犹豫说道:“那道也没有的,往年年夜饭这会是最不愁吃的,过年嘛都是图个喜庆,多双筷子多份热闹,收留我这么一个孤儿吃顿年饭也是一件功德,所以往些年这会我经常不知道该去谁家吃年夜饭而苦恼。”说到这戴雨农还冲着游延济笑了笑,好似竭力在掩藏着什么。

  游延济很清楚,是一份酸楚。

  沉浮草野这么多年,不是没遇到过好人,比如早些年间就遇到一个很好得农家,大过年请他吃了顿年夜饭,很温馨的一家人,很大方的一家人。

  “你呢老游?”戴雨农问道。

  游延济摇了摇头,就像手里的竹扫帚一样左右晃动“老游可不如小掌柜的这般幸福的哦。”

  戴雨农其实早做好了打算,也知道游延济不会拒绝,但还是问道:“明天咱们赶早去城里买点东西,咱们俩自个做顿年夜饭怎么样?”

  戴雨农嗯了几声又补充道:“可以多买点,明天二十八,猿翼山那三口子今天在老村长家吃了年夜饭就不会在做年夜饭了,明天可以请来廖戈和臧宏祖一起,只是戴玉岱田翼俩赶巧也是明天,估计是来不了了。”

  “明天可以吃顿火锅吗?小掌柜的。”游延济停下手里的看着戴雨农,很是期待。

  戴雨农迟疑了片刻。

  年夜饭吃火锅?

  好像很不合规矩,可是一想好像也没必要太在意这些规矩。

  戴雨农双手一拍大腿答应道:“那就这么定了。”

  游延济嘿嘿一笑,力也更大些了,白雪上染着泥黄,就像芝麻酱的香。

  戴雨农眸子里溢出来的欢喜就像火锅里的红油,炙热滚烫。

  这是戴雨农头自父母离世去之后头一回自己预备年夜饭。

  虽然是火锅但有属实是无奈之举。

  游延济不是想吃火锅,而是知道戴雨农压根就没有准备年夜饭的食材。

  那腌肉,腊肉,腊鱼,灌肠等等一些地道的草头村年味戴雨农一样都没备。

  戴雨农忙着读书练拳,耽搁了。

  但他不是刻意假借读书练拳而不去的存备这些年味。

  起先游延济还不在意,以为戴雨农有自己的打算。

  直到发现年关将近,戴雨农看书的时间少了,练拳的时间也少了,更多的是坐在门槛上发呆。

  游延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借着闲聊问了村里许多个老人,才晓得,原来戴雨农很早以前每一个年夜饭都是在别人家吃的。

  第一年是这一家,第二年是另一家,这些年都是如此,由不得他戴雨农拒绝,凭什么今年去了他家明年就不能去我家?是平日对你不好?

  这些都是人心里的话,他们不说,戴雨农一样听得见。

  有时候当做无心之语说出来的,却恰好就伤了有心之人。

 草头村的这碗水戴雨农一直都在想办法端平。

  这种恩惠渐渐地就成了一种无形的枷锁。

  这也是为何戴淳,田舒厚这些往往能做的更多的人却偏偏做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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