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锅里还温着一些剩菜剩饭,是本打算留给詹拮城的,毕竟昨天傍晚詹拮城都是说的多吃的少。
重新将饭菜放回桌上,伴着清晨的晨曦宋清阿大快朵颐吃的很痛快。
她虽然不喜欢赊瑕但不得不承认王赊瑕的出现让她很心安,最起码可以保证詹先生不会身死道消。
就如同在朝歌城的长城上,这个人间最逍遥的十四境大修士只要往哪一杵对面的那些大妖都会发憷。
戴雨农没有坐下来吃饭,而是整理着詹拮城留下的一件件东西,其实都是些书籍和手记手抄。
一本本书籍和册子上都有詹拮城的落款,是一个个人名,戴雨农将这些书籍册子按照詹拮城的落款如数送到了各家门前。
有些还没早起的戴雨农就会将书籍和册子放在门口或窗沿上,村里人之间都互相认识,平常出门也都是门不闭户。
送完第一批戴雨农重新回到詹拮城的小屋子的时候,宋清阿已经收拾好桌子和造访坐在门槛上发呆。
草头洞天破碎之后,沦为真正的草头村,今日的日头格外的发狠,一改以往的冬暖夏凉。
戴雨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跨过门槛又开始真理书籍和册子,戴雨农突然想起那个坏脑壳名叫王云光的神仙向宋清阿问道:“那个抱着棺材从天而降的叫王赊瑕的是个什么来头?”
宋清阿右手垫着膝盖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回道:“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的老王八蛋,穹庐天下最大的纨绔子弟。”
短短一句话简单明了,戴雨农细细回想着王云光先前的言行举止还真没错。
“你要不要休息下?”戴雨农问道,毕竟宋清阿身上还有伤。
宋清阿摇了摇头就盯着院子,此时她的心境就如同这院子一般空落落的,这是在朝歌城从来没有的。
“你才修行几天啊?先前被人打得咯血不止如今都生龙活虎的,我还能比你差?”宋清阿打趣道。
戴雨农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说道:“我等会回去给你把草药拿来,你自己煎的喝了。”
宋清阿打量着戴雨农迟疑片刻突然问道:“你真加起来三十几岁的人了?”
戴雨农嘴角扯了扯,之前是尴尬那么现在就是正儿八经的难为情了,他突然记起之前刘大庆侃大山说过的一句话,“山上修行不是不问岁数嘛!”
宋清阿被这个呆子逗笑了,笑眯眯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送几家?”
戴雨农已经重新收拾好一部分书籍册子抱在胸前累的老高,他拒绝道:“你也不认识路啊,你就好好歇着。”
宋清阿想了想还真是,只好哦了一声从门槛上腾出位置仰躺在屋里的长凳上,双脚触地,双手摊开自然垂在两侧,一副人间无趣的模样。
戴雨农这回速度要比先前快许多。
手里拿着最后一本名为《三略.六滔细解》的册子,很明显这是詹拮城的手抄本,里面详细记述了詹先生的注释。
这是詹拮城特意留给杜玉府的。
戴雨农刚准备敲响杜玉府的大门,杜玉府好似率先听到了戴雨农的动静,只是将门推开了一个缝,钻出脑袋问道:“干嘛?”
戴雨农指了指手中的册子说道:“詹先生留给你的。”
杜玉府这才打开一边的木门,接过戴雨农手里的册子随意翻了翻又扔回了戴雨农的怀里。
戴雨农顿时脸就拉了下来,很是阴沉。
这也是杜玉府头一次看到戴雨农这般神情,以往无论他怎么奚落、取笑、埋汰戴雨农的时候都不曾见过戴雨农真正动怒。
杜玉府突然大笑道:“还真是尊师重道!”
杜玉府一手扶着门栏背靠在拴着的另一扇门上,很是不屑的说道:“我敬重詹先生是因为他的学识和品德,但不得不承认詹先生能遇到我这样的学生是他的福分,既然他真正的弟子只有你,那我怎么能无功受禄?自己留着耍吧!”
杜玉府转身就关上了大门,心中那种嫉恨丝毫没有掩饰。
齐茂营正躺在竹椅上纳凉,以神仙手段拘押来徐徐清风很是清凉,看着杜玉府重新坐回棋盘前继续自己与自己对弈,他说道:“在这个世道,大人物的确可以改变一个小人物的命运,但命运一事休论公道。”
杜玉府落子之后哀叹一声有些感伤问道:“我现在是不是被詹先生这一脉儒家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
齐茂营对杜玉府的这个说法来了兴趣起身正襟危坐大道:“任何一个想法一旦根深蒂固都会对你的大道造成影响,至于你说的丧家犬肯定是不对的,相反最初你是被詹拮城抢过去的,不然我也不会对詹拮城有如此大的恨意。”
杜玉府神情变幻,微微一笑,继续落子。
戴雨农叹气摇头,站在杜玉府的门前久久没有离去。
他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可最后什么都做了。
交代好詹拮城交代的一切之后,已经是傍晚,宋清阿又坐到了门槛上不看空落落的院子了,而是抬头仰望皓月繁星。
踏上修行以后戴雨农明显觉得精力充足很多,一天一夜没休息也不觉得疲惫。
戴雨农坐在宋清阿身旁,感慨道:“这几天让我恍如隔世。”
宋清阿不置可否,云淡风轻的说道:“慢慢习惯就好。”
戴雨农陷入了沉默,他突然很好奇穹庐天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宋清阿的家乡又有着怎么样的风俗?可催长出这样一个女子?
戴雨农轻声问道:“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宋清阿微微一笑侧过头看着戴雨农说道:“之前的确有很多,现在少了很多,现在也只是想想那些心事。”
戴雨农有些不理解忍不住吐槽道:“年纪轻轻哪来的那么多心事?”
宋清阿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奚落道:“先前还大义凛然说山上修行不问岁数。”
戴雨农讪讪一笑,又陷入了沉默。
在詹拮城生死还未落定之前宋清阿其实很少说话,更多是只听不说,如今倒是话多了些。
还是詹拮城的那句“一朵花盛开就会有千万朵花盛开,身上担子没必要太重。有些事我做是天经地义。”让宋清阿宽慰了很多。
宋清阿与戴雨农相比身世实则一样凄惨。
都是孤儿,都是只能看着自己的影子想着自己的父母。
相比戴雨农宋清阿实际上身世更凄苦。
宋清阿突然问道:“你之前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戴雨农愣了一下,思称了许久回答道:“其实和这里有些差不多,人类也可以在天上飞水里游,一日行程千里。”
戴雨农补充道:“这边叫御风,御剑,我老家叫坐飞机!”
戴雨农说了很多,宋清阿默默听着有时候还会出声询问觉得不可思议,例如戴雨农说,两个人相隔千万里远,也可以互相通过声音交流,也可以面对面交流。
看着宋清阿有些难以置信张大嘴巴的样子,戴雨农莫名觉得好笑。
这有什么值得惊愕的?什么飞机,游轮,电话,视频对话,比较这个世界的神仙法术那不都是玩具?
这一夜很普通,星星只是一闪一闪眨着眼,没有什么乾坤颠倒斗转星斜,天地异象。
一个少年想着说着,一个少女听着想着,夜深人静互相倚靠,不知不觉缓缓入睡。
第二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戴雨农就习惯使然自己醒了。
以往采药都得清晨去,有露水显得新鲜。
戴雨农朦朦胧胧有些恍惚,直到看到身旁靠着门栏熟睡的宋清阿他才回过神,想起来这几天一个个小小的草头村发生了什么。
戴雨农没打扰宋阿清休息,轻手轻脚的洗漱了一下后并开始按照昨晚上宋清阿传授的呼吸法开始吐纳养息,感悟灵气流转。
戴雨农盘坐在地,双手自然垂放在膝盖上。
心中默念心法口诀竟然缓缓返虚入浑,进入一种浑然之境。
他双眸紧闭,却不见漆黑一片,而是一点亮光缓缓放大。
紧接着就如同昼夜更替,戴雨农神游自身小世界,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可见一颗小小的珠子,按照宋清阿的解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元丹。
在元丹之上,悬停着一栋羊脂白玉的小楼,好似和元丹相互牵引,浮浮沉沉。
戴雨农心意所致,并已经出现在元丹之前,戴雨农一手托举元丹,目光却放在了那栋小楼之上。
“悬剑楼!”戴雨农呢喃,这是昨天詹拮城刚给取的名字。
第一层楼中的那点光亮起先忽明忽暗,如今却大放光明,宛如一颗星辰被拘押其中。
戴雨农如天神敕令:“来!”
芥子大小的光点瞬息间并出现在他面前,还不等戴雨农再次号令,光点竟然瞬间消失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
戴雨农念头一闪神魂遨游自身小世界,在一处洞府中寻到了它的踪迹,
芥子大小的光点如今已经恢复成袖珍飞剑的大小的模样,通体雪白剑身之上隐隐还有电流闪烁。
这柄飞剑可以说是詹拮城送给戴雨农的,帮其炼化之后拘押进了悬剑楼中只待戴雨农今日前来让它认主。
袖珍飞剑入住这片火府之后显得很雀跃,一直在不停旋转。
戴雨农压制着激动心情,勾了勾手指,飞剑并如绸带一般绕指飞行。
“可惜了,自己是个取名废。”戴雨农自言自语道。
昨晚宋清阿跟他介绍过,事件只有剑修才能孕育出本命飞剑,而且飞剑不一各有神通,一般飞剑之名都与神通呼应。
比如那个被宋清阿称为天底下最大的纨绔子弟王云光就有一柄本命飞剑名叫白贼,出自谚语“牛散著无力,人散著白贼”在宝钱洲方言里白贼并是说谎的意思,他的这柄飞剑更是变幻无穷极为难缠。
在穹庐天下早些时候这柄名叫白贼的飞剑更是多出了一个“小鬼”的名号。
当戴雨农的神魂回归本体的时候,宋清阿已经醒了,撑着下巴看着他由衷赞叹道:“可以呀,这就中五境了?”
戴雨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念一起。
那柄蕴含雷法的袖珍飞剑并已经出现在二人面前。
戴雨农唯唯喏喏道:“我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
宋清阿明白他的意思,这柄飞剑是詹拮城炼化赠予戴雨农的,说不准詹拮城自己都不知道这柄飞剑神通究竟是什么。
宋清阿沉思片刻说道:“雷法最是针对阴邪之物,天师府,祝由两家集雷法之大成,都以雷法镇压邪祟,我想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作用。”
万物有灵,剑修一脉驾驭的飞剑,剑气更是天生有灵。
只见袖珍飞剑在虚空银钩铁画书写两字“诛神”!
两人面面相觑。
戴雨农摇了摇头,说道“‘诛’太凶,‘神’太高,不好。”
宋清阿也认为不妥。
天底下剑修对飞剑和佩剑取名其实大部分都很含蓄,更多的都是选择委婉诗意的,很少有取名太过凶悍。
戴雨农看着剑身上闪烁的雷电灵光乍现,开口说道:“凝雷!”
宋清阿点了点头,名字可以。
戴雨农收回凝雷好奇问道“你的飞剑呢叫什么?”
宋清阿也不藏着掖着,一柄五彩琉光的飞剑在她手中沉浮,剑身真容却不可见。
宋清阿说道:“糜渎,和你的凝雷一样别人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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