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忽然想起了老师讲过的事情,宋国灭亡之后,很多宋国人被逐出了家园,他们不得不去国外谋生,有些来到了大梁,有些则去了临淄和寿春,离开故土的时候,他们有的带上了故宅的一抔土,一块砖,有的还带上了大门的钥匙,好像他们以后还可以回得去一样。
他们来到大梁这样的大都市之后,一小部分人很幸运的融入进了新的地方,成为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自由民,有的成为了“商人”,有的成为了工匠,家学渊源的还可以到官府谋个职,成为一个小吏,或者到一个显贵门下做一个食客。
然后大部分人不得不进入了地下世界,成为奴隶,成为娼妓,成为苦力,成为打手,成为一切只要活下来其他什么都顾不上的“人”。
“汤大人?”
汤听到魏牙的叫声,收回了心神,说到:“哦,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这种地下世界,我想每个大都城都会有的,里面有什么人可以帮到我们?”
“活在里面的人很苦,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里是一个巨大的金矿。我知道很多达官贵人都会派最得力的手下,甚至亲临,去挑选他们想要的东西。”
“人在那里只是一种商品,而且还是很不值钱的那种。”汤苦笑道。
“不要小看那里,很多显贵的某一个宠姬,某个势力庞大的门客,某个著名商人,甚至某个大臣武将,说不定都出自那个地方。”
“来自最低贱的地方,或靠着上天的恩赐,或靠着某个大人物的提携,或靠着自己的奋斗,进入最上层的地方,这是一个个最励志的故事。”
“嗯,我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这样的故事里面。”丁突然开口说到。
“言归正传吧,我听说左相府有一个管事,是专门负责到地下世界去挑选货物的。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地下世界的头领们肯定认识他。”魏牙说。
“但目前的局势下,左相非常有可能停掉这样的活动,毕竟地下世界没有规矩没有王法,刚才看到的张辂在闹市区都有人上门打闹,左相的人去地下世界,右相完全可以派人伏击。”
“是的,你说的对。我只是提出这样一种可能性。”魏牙见他的方案被否掉了,却并不灰心,反而有一种庆幸的感觉。
“你很害怕那个地方?”汤看着魏牙说到。
“我想,没几个人不害怕吧,能不去,我当然不会去。”魏牙非常坦诚的说到。
“也许左相在这个紧急关头,需要补充人手呢?”丁插话道。
“左相府上千人,补充什么人手?”魏牙迷惑的问到。
“你做普通人做惯了,不会理解大人物们的想法。”汤拍了拍魏牙的肩膀,说:“地下世界有雇佣死士或者杀手的地方吗?”
“当然有。”停顿了一下,魏牙说:“你的意思是,左相在这个关头,明面上闭门谢客,暗地里却在招兵买马,未雨绸缪?”
汤点了点头。
“好吧,我本来打算带你们去的地方,左相府平时就会去那里招募人手的,我就是想碰碰运气。”
......
话说另外一边,辛和卜乘坐着客栈提供的轺车慢悠悠的上路了,他们在客栈里已经换过了衣服和帽子,打扮成初到大梁被大都会景色迷住了的外地客商,放下生意不谈,先仔仔细细的把大梁的美景都尽收眼底再说。
他们先沿着鸿沟南路一路向西,尽揽了鸿沟一线的美好江景,穿过安邑路继续西行,突然间,卜急切拍打着辛,并且大喊道:“停车停车”。
辛停了下来,卜跳下车,朝着南方的一个方位驻足凝望,久久不语。
辛也下了车,走过来说道:“干嘛呢?”
卜拍了一下手掌,大叫可惜。
辛说:“神棍,抽风了?”
卜嘿嘿笑道,指着他望了很久的那个方向说到:“魏王的宫城筑在东南方位也是迫不得已,依我看,那个位置更佳!”
辛不屑的说到:“魏惠王迁都之前,不知道雇佣了多少五行大师、堪舆大师来考察王宫所在,人家都不如你啊?”
“所以我说迫不得已啊,目前来说的确是宫城的位置更佳,但宫城的王气也只能让魏成为一强而已,但那个地方却可以王天下!”
“哟,这么厉害,那你赶紧去向魏王进言,功成之后封你为宋王,哈哈。”
卜正色道:“王天下的那道王气成熟还要上千年,魏王怕是等不到了。”
“噗!”辛笑喷了,“上千年,随你怎么胡诌好了。”
“你这莽夫不信就算了,大梁人不是预言将有一个魏人在楚国长大之后要到秦地去称王吗?那我也来一个预言,千年之后,将有一个赵人在宋地发迹然后要到魏地来称王!”
“好志气,我信你!”辛拍拍卜的肩膀,“然而我们还要赶路,把你的千年大计先放一放。”
两人重新上车出发,卜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地方,直至虚无不见,口里仍念念叨叨。
......
他们一路走来,路人行人稀少,车辆更是难得一见,不过这并不表示没有人气,因为人们要么是在水面匆匆驶过的船上面,要么是在堤坝上或休息或玩耍。
两人驾车从鸿沟南路左拐进入了晋安路,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不时有车辆驶过,装饰得非常华丽的淄车,镶金戴玉的轺车,配上各种看起来不认识但肯定血统名贵的高头大马,加上威风凛凛的驾车人。
辛和卜这种从客栈租来的普通轺车就显得非常寒酸了,为了不要在名车宝马中显得过于刺眼,于是他们贴近路边缓缓而行。
这一片的晋安路附近是一些中小商贾的住宅区,大路两边有不少店铺,比如酒楼、茶肆、客栈、服饰店、铜器店、漆器店、木器店、玉器店、饰品店。虽然这还不是城里最大的商业街,但也非常繁华了。
卜和辛装作对各个店铺都非常感兴趣的样子,交替着不时下车进店看看,假装看商品的时候,顺便观察一下有无人跟踪。
为了避免空着手尴尬,当他们走了不到半条街的时候,轺车上已经摆放了不少货品了,有一段帛、几件衣服、一个铜镜、一个很漂亮的上了漆的木盒,木盒里还装了零零碎碎的几件饰品:琉璃珠、骨针、蚌壳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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