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选址的时候经过了仔细考量,仵作处位于一个偏僻阴凉的石砌房子里,屋外有几颗巨大的槐树,遮天避日。
当四人走进仵作处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阴气袭来。辛拱了拱卜,说:“神棍,你走前面。”
卜不屑地说道:“我们商人敬天地喜鬼神,哪有你这样的”。
辛耸了耸肩,答道:“然而我生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这套习俗。”
一个貌似小头目的人迎了上来,只见他身材矮小,面色苍白,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缝,偶尔投射出一点光芒。
“四位大人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位小哥客气了,不知如何称呼?”
“我等贱民,姓名何足挂齿,不知道几位大人想要了解一些什么呢?”
“听章邯大人说,最近几个月的刺客尸体都是小哥处理的?”
“是的,各位大人,容小人一一道来”小头目讲起了这几个月来的情况。
四个月前,士兵们抬来了第一具刺客尸体,仵作们检查之后认为这是一个士兵,因为从他健壮的身躯,双手上的老茧,身上的多处伤疤可以得知,仵作们解开他衣服的时候,在内衣里发现了一封帛书,后来承上去给了章大人。
三个月前的月头,来了第二具尸体,这个人看起来可能是个农夫,因为他后背拘搂而且晒得黝黑,看起来是长期赤身劳作造成的,在内衣里也发现了一封帛书。
三个月前的月中,两个月前的月头月尾,陆续都有尸体送来,从这些尸体上仵作们并没有发现帛书,后来章大人告知说因为士兵们已经学会提前搜寻帛书了,其实每次都是有发现的。
除了今天这一次,最后一具尸体是半个月前送来的。这些刺客的身份都是体格健壮的士兵或者农夫,身上都有被荆棘划伤刺破的痕迹,可以说明他们都是从后山的悬崖下翻越上来的。
汤想了一想,这些看起来都不是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刺客,更像是临时挑出来短期培训了一下的弩弓发射者而已。
他们是那个神秘组织还是遗弃城堡联盟派来的吗?他们明明没有多少刺杀成功的可能性,为何还要一次次的派人来呢?
从悬崖后面翻越上来麻烦多多,还不如守在大营正门外的直道上偷袭呢?他们纯粹是泄愤的工具?还是另有目的呢?他们每个人都携带着错字连篇的帛书,又是有何企图呢?
汤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无法站在魏国民众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呢?如果自己活在宋国被齐魏楚三国瓜分的那个年代,自己的族人是否也会这样,明明知道无法对敌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也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呢?
与其屈辱的活着,不如站出来控诉敌人的暴行,然后玉石俱焚呢?庸夫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而刺客之怒,当如专诸之刺王僚,当如聂政之刺韩傀,当如要离之刺庆忌。
哎,魏国真要报复,为何不细心挑选刺客,一击成功,却要用这样的庸夫来行刺,徒增笑尔。
汤接着问到:“那些帛书如今何在?”
“前两封是小人们发现的,已经交给章大人了,其余的小人们并没见过。”
“那些帛书的原料来自何处?能看出来吗?”
“看起来都是比较劣质的纺织物,肯定是平民们自己织出来的。”顿了一下,小头目又说到,“一般来说,平民自己纺织的帛是不适合用于书写的,墨水一上去散作一团,导致字迹变花模糊。那些帛看似粗陋,不知道是不是墨水很好的缘故,帛上的字迹竟然非常清晰,几乎没有散墨的情况。”
见小头目说得清楚明白条理清晰,汤不由得赞道:“这位小哥,观察仔细入微,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推断又非常合理,作仵作是不是太屈才了?”
“哎呀,大人言重了,小人家里好几代都是做仵作的,靠着点家族传承的本事混饭吃而已。如果要小人上阵打仗杀敌,小人这身板可无论如何做不下来啊。”
“呵呵,我没说要你当兵打仗啊,我是说你这样的能力,正好适合去秘兵署啊。”
“哎呀,大人和章邯的想法不谋而合啊,章大人...”仵作突然停了下来,“哎呀,几位大人随便看看吧,我先忙去了。”
出了仵作处,汤说到:“看来这次收获不小啊。”
辛奇道:“有啥收获呢?看来那些刺客本身的身份没啥好查的,都是临时培训的送死鬼而已。”
“有空多读点书啊,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好吧?”卜说到。
“神棍,别神神秘秘的,你又发现了什么?说出来啊?哦,等等,我明白了。他们不是刺客,他们是信使。”辛一拍脑袋。
“不错啊,纣王大人,有进步。”汤呵呵笑了起来。
一直不出声的丁说话了:“嗯,还有一个无意中的收获,和我们之前的猜测相吻合,章邯明明是一个军人,为何转作了文职,又明明只是一个主簿而已,却是蒙武的贴身心腹,大事小事都交给他处理。就凭那个小头目说漏了半句话,就可以断言章邯必定是秘兵署的一个高级主管,蒙武让他作文职,一是不想太张扬,二是正好掌控所有的档案资料,然后在暗中操纵一切。”
“章邯大有前途啊,将来成为秘兵署的大统领也未可知,蒙毅这回可是有竞争对手了。唐举的面相术是不会错的,这小子比蒙武蒙毅可要富贵多了,这可是要封王的面相,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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