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那处去耶?”芳娘奇怪于女儿这一窝散乱的头发。
说话就没见了影子,还当孩子起了顽心,芳娘倒没管她。
柳奕回家也不说话,笑眯眯看着她娘干活。
见亲如故,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踏实的了。
阿娘背回的大背篓放在门口,海螺也已收进柜子里。
这海螺,入乡随俗得还学会产生偏差了——柳奕嘀咕着,今后她是不是隔三差五还得校个准啊?
从柜子里搬出了烟灰缸,她眯着眼从螺壳朝里头张望……这么一看,田地挺宽广的嘛。
那空荡荡的桑树枝上,挂着几个白色大茧。
柳奕盯着那些茧,想着要把它们拿出来……
树梢上的茧就这么从海螺的大壳里吐了出来。
久违的感觉,熟悉的配方。
看来往后,只要不受次数的限制,她就可以这么对付那些原本够不着的东西了。
柳奕摸出一把小锉刀。
咕呲咕呲锉了几下,螺壳上的红色花纹没见丝毫变化。
“你在干啥?”
芳娘都不说方言了。
“把它锉一锉啊。”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柳氏上手戳了女儿一下,将烟灰缸一把抱走,依旧收进箱中放好。
“看把你闲得。”
柳奕嘿嘿笑了笑,放下锉刀。
她有预感,以后,还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上一次,和这一次,她的“走失”,一定都与两个空间有关。
空间的变化,很大一部分并不受她的控制。
她不知道,最后,它们会变成什么样。
更不愿意去想,如果有一天,她一去不复返……
今天晚上,她得找空间好好“谈一谈”。
夜深人静……柳奕做着梦,梦里全是一只只蚕蛾破茧而出的情景。
它们绕着那些光溜溜的树枝,飞啊……飞啊……
海螺壳的烟灰缸,固执又冷漠,它像蚕蛾一样,绕着她转啊……转啊。
然后,蚕蛾产卵了。
烟灰缸也开始“产卵”。
蚕蛾生出了一片片白色晶莹的蚕种。
烟灰缸“生出”了一个个白色的小海螺。
深色树枝上的蚕种孵化,变成了一条条巨大的家蚕——它们那么大,每一条都把桑树枝压得塌下来。
白色的“小海螺”飞呀飞,最后都飞进了她豁着牙的嘴里。
梦里的柳奕对着镜子咧嘴一笑,门牙变成了两排小海螺……
“哎哟我的妈!”柳奕惊得一下醒过来。
睁眼还是白芸里黑漆麻乌的泥草房子。
嗯……她想等着阿娘睡着后去找空间“理论”来着。
结果自己也睡着了。
空间这是在给她“下战书”吗?
柳奕想到不那么美好的梦境。
看来镜子当真与她有仇,每次做梦照镜子,她都会把自己吓得一跟斗。
柳奕进了空间,坐在粮食堆上整理自己“换来”的肉干和皮毛。
五张麂子皮,三张大的,两张略小一点的,其中一张还带着一点小的白花纹,叫柳奕有些不太确定它是不是麂皮。
七条干肉也是她没想到的,两头完整的麂,还有五条风干的别的什么肉,其中两条感觉像猪肉——怎么看都是她多占了人家的便宜。
早知道再多留下点东西给人家,粮食,或者别的都可以。
希望以后还能遇到他们,青芒山上木屋里的猎户一家人。
柳奕习惯性做笔记地写在本本上,起码得再补……两石麦。
柳奕把海螺弄进空间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把它“打扮”一下,抹点泥都不带脏的,这些她早试过了。
总觉得,空间选择它作为出入口的“载体”恐怕也不算“随机”。
一是坚固,二是它不导电、不怕水、耐腐蚀……
“其实又不会用很久,”既然十年对于这里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你整个小一点的不好吗?”
还是她过于异想天开了?
她承认,自从穿越以来,脑洞变得出奇的大。
柳奕变成树开始打坐。
那感觉轻盈飘忽,如浮游于水中。
远处的旷野间有一棵参天大树,它生长在苍茫的荒野之中。
柳奕朝它跑去,却只用了瞬息。
有两个人在树下,一个衣冠整肃,一个披发褴褛。
衣冠齐整的人坐得端端正正,胡须邋遢的人半倚半躺靠在盘曲遒结的树根上。
柳奕围着大树转了一圈,除了觉得这树长得丑点,当间生出个巨瘿,一部分树枝扭曲,其他什么也没有。
树下的两个人打着坐,或者睡着觉,仿佛没有觉察她。
柳奕站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惊扰人家。
“你在看什么?”睡觉的人突然睁开眼睛问她。
“不知道。”柳奕想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在做什么?”柳奕问他。
“我,要么睡觉,要么思考。”躺着的人坐起来,“他么,要么在思考,要么在睡觉。”
“这是哪里?”
“万有之乡。”衣衫褴褛的人伸个懒腰笑眯眯地道。
“广莫之野。”端坐的人也睁开眼睛道。
“你们是谁?”
“我本无名。”笑眯眯的人说,“自从他有名,我便成了'无名',无名也有名了。”
“我还是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准确说,是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树下端坐的人皱起眉。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另一个人站起来,抬头望向身后的大树。
一只小小的蝴蝶在树枝间飞来飞去。
柳奕认得,那是一只菜青虫变成的粉蝶。
再仔细一看,它不像是粉蝶,而是一只蚕蛾。
蚕蛾绕着光秃秃的大树枝叉蹁跹起伏,就像在她的桑树林。
那棵长出巨大树瘿的大树也开始变化:一时长出叶子,一时结出果,一时枯萎,再变得光秃秃的……
柳奕指着那树,回头想对树下的两个人说,“它会变。”
她看向站着的人,发现那人的脸也在变,一时变成了坐着的人,一时变成女人,一时变成了她自己。
她又看那原本坐在树下的人,树下的人也在变化:一会儿变成站着的人,一会儿变成谢家的细姊,一下变成偻媪,一下又变作她自己……
“你是谁?”
“这是哪?”
“你在做什么?”
柳奕听见许多自己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大树的枝丫、树叶、果实都长出她的脸。
还有那只蚕蛾,也长了她的脸。
柳奕开始害怕,撒腿就跑。
身后,那两个人,飞来飞去的虫子,和一棵树,还在不停地说话——
“你是谁?”
“做什么?”
“这是哪?”
……
嘁!
要素三问吗?
柳奕从地上蹦起来。
这一次的交流可太不友好了。
转念……又一想,这明明就是她自己先问的问题啊。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柳奕真希望空间能生出个会正常说人话的“器灵”来。
显然,石头脑袋不可能是“垃圾堆”的器灵,原本就是它抛弃了海螺。
还抛弃了她。
柳奕抱起海螺准备出去睡觉。
手里的触感有点软绵绵的是怎么回事?
柳奕定睛一看,她抱着的不是海螺,而是一只毛茸茸的玩偶兔子。
“什么鬼?”柳奕用力揉了揉手里的兔子玩偶,它又变回了原来的海螺。
她正要抱它出去,手中忽地一轻。
柳奕提起一只蒲草鞋,恨不能把它盯出两个对穿的窟窿。
“烟灰缸?你变成一个调皮的烟灰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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