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邱执躺在ICU里,我守在门口,像个木头人一样。
那几天我思绪很恍惚,床上那个人怎么看都不真实。我不停的问自己,那是邱执吗?全身裹着纱布,插着管子,连呼吸都要靠机器的人,是邱执吗?
他不是很强大吗?从小到大的印象里,他是个连感冒都很少有的人,此刻他怎么会那么脆弱,孤零零的躺在这个ICU里?
我捂着脸,终于痛哭失声。
他是为了我……他为了我救我,自己被那根横梁压在下面。我被人拉出去,我得救了,他却陷在那片火海里。
那时几个消防员架着我,他们要把我拖到安全地带,可我死活不要出去,我哭喊着,我求他们,我说里面还有一个人……他是我哥哥,也是我丈夫,我恨过他,可现在,我恨不得替他去死。
家里保姆打来电话,说小悦已经很久没看到爸爸妈妈了。
我擦干眼泪,让小悦听电话。我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轻声对小悦说,“宝贝乖,爸爸妈妈还有几天就回去……对了,你不是最爱唱歌吗?在幼儿园里有没有学新歌啊?”
小悦顿了顿,说道,“学了一首小星星。”
“那你唱给妈妈听好不好?”
我按下录音键,电话那头传来甜甜的歌声:“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刚来邱家的时候,我有些自卑,不爱说话,成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邱执后面。
一次邱执带我去海边玩,不小心玩到天黑,海边一弯新月,周围便是漫天星光。他吹着口哨教我唱这首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旋律深深印在我心里,就像那晚的星光闪烁,想起来都会心动。
我挂了电话,倚在墙上,终于可以好好哭一场。
然而之后几天,我坚强的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邱执能不能醒过来,得靠他的运气。我听了以后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邱执的运气一向很好。
他从ICU转进了普通病房,那些天我再没有哭。哭没有用,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我每天按照护士的叮嘱给他清理伤口,给他擦身,我要让他干净清爽,即使他睡着,我也不能让他邋遢。
除此以外,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停的给他放录音。
录音里,女儿的歌声软软糯糯的,像照进这房间的阳光,“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邱执,听见了吗?”我轻轻对他说,“这是你教我的第一首歌,不过女儿唱的比我好听多了。”
“邱执,这么久了,你不想我吗?不想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说,再也不会放弃我了……我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你会遵守诺言,对不对?”
“邱执,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原谅你了……呵,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有一个字,输!”
“可是这次,你别让我输好吗?你让我赢一次吧,我已经跟老天爷打了赌,你会醒过来的……”
我笑笑,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又泪流满面。
这是邱执躺在医院里的第31天。
我也越来越从容淡定了。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最强大的力量是来自心底的坚定。只要我爱他,只要我也知道,他再也不会放弃我……不管他醒着,睡着,是生,或死,都无所谓。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就像我从前一直执着的相信,他终有一天会爱上我。
对小悦,我也明明白白的跟她讲明情况。
小悦是个聪明体贴的孩子,对她父亲的情况虽然有些懵懂,但还是天天来医院里跟邱执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一点都不沉闷压抑,反而因为小悦的到来,充满欢声笑语。
我已经知足了……起码女儿还在我身边,起码邱执还活着。
起码,我还跟爱情在一起。
那天,小悦又对邱执唱完一遍小星星后,突然她喊起来,“妈妈,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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