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一早,夕颜便从床榻上醒了过来,微微侧了身子,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怔忡着,心里空空落落,仿佛失了什么。
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因此眼底隐隐有一圈乌青。其实并非仅仅昨夜,接连几个夜晚,她都不得安眠。
已经有三日未曾见到皇甫清宇了,不仅仅是没有见面,甚至连他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得到,包括她所服用的药,自前两日用完之后,也没有人再送来。
倒是两天前由前院的丫鬟送过来了他亲笔书写的春联和福字,夕颜当时便打开看了,却见是再寻常不过的字句:“楼外春阴鸠唤雨,庭前日暖蝶翻风”,心头竟不知为何有些许失望。
渴却蓦地又想起了什么,问来人:“七爷给每个园子都写了春联?”
“回侧王妃,七爷确是按照惯例,每个园子都写了。唯余王府门口的对联是皇上赐下来的。”
夕颜忍不住微微一怔。他既连给每个园子写春联的闲暇时间都有,何故连来她这边走一遭都不行?虽说自凌霄山上下来之日,她给了他冷脸,可那也是因为他和自己是导致子彦变成那副模样的罪魁。更何况,若当日不是他设计,让她腹中怀了孩子,也决不至于如今的情形。
接然而虽说如此,她毕竟已经没有同他计较往日的种种,此刻若再因着子彦的事旧事重提,也未免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因此夕颜虽当日闹了脾气,事后却终究没有多少怨他的心思。
没想到自此便三日不曾见过他的身影。
今日大年三十,按理宫中仍旧有晚宴,而且今夜之宴是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夕颜此刻便难免犹豫着要不要去,或者他有没有准备让自己去。
一直等到下午时分,却终于有前院的人过来请她前往,说是入宫的车马已经候在府门口。
夕颜心中难免怏怏,简单的梳了妆,换了衫之后便往前院走去,心道待见到皇甫清宇,定然要向他好好问清楚。
没想到到了府门前,却只见到一辆马车,夕颜顿时心生疑惑:“七爷呢?”
一边服侍的门房忙的上前道:“回侧王妃,七爷和王妃在午时时分已经入宫去了,这是贵妃娘娘派来的马车,接侧王妃进宫的。”
夕颜当场气结,心头堆积了几日的哀怨与委屈终于满溢,扔下手中捧着的暖炉,转身便往府中走去。
周围人皆从未见过这般情形,霎时间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刚刚从外间回来的崔善延,眼见如此情形,忙的赶上夕颜:“侧王妃请息怒,七爷这般安排,想必定是自有七爷的用意。侧王妃可以与七爷赌气,何苦要踩了贵妃娘娘的面子呢?这贵妃娘娘性子虽温婉沉静,然而却是皇上最宠爱与信任的人,请侧王妃不要意气用事。”
他一番话说得夕颜更是光火,那字字句句之间,分明就是提醒夕颜凡事要为皇甫清宇考虑,万不可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做出对皇甫清宇的未来不利的事情。
夕颜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怒气,从前即便是生气,也能顺利掩饰过去,不动声色的便将惹恼自己的人算计了。像如今这般大动光火,绝对是前所未有,偏偏惹恼她的那个人却不在眼前,而若要论到算计,也绝对算不过他!
怒气不觉转为恼恨,她也不好对崔善延发火,径直便朝着曦微园返回去。然而走到一半之际,却终究觉得不甘心,只差把银牙咬碎,狠狠一跺脚,还是回转了身子。
在华清门下了马车,早已有万贵妃派来的软轿停在那里。夕颜上了软娇,这才回味过来,想自己恢复真实容貌之后与这宫中的各位娘娘皆没有任何接触,不知为何是这万贵妃派人来接自己入宫?
她心头还在疑惑,软轿已经到了殿前,夕颜出了轿门一看,却见并非宴厅景华宫,而是万贵妃所居的景仁宫。
立刻便有太监迎上前来:“侧王妃请。”
夕颜不觉随着他的脚步走进殿内,却见殿内一个人也无,转身刚想问那太监,却只听他道:“侧王妃请稍后。”随后,他便退出了殿外。
夕颜正觉错愕,忽然便听见了自内殿传来的脚步声,随即绕过屏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个容貌俏丽,装扮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却绝非万贵妃。她身后跟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一步步走向夕颜。
夕颜不觉警觉起来。
“六爷前些日子就是为了她摔罐子?”那女子一直看着夕颜,头也不转的问道。
“回王妃,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夕颜蓦地明白了什么。眼前这女子,想必便是先前听闻过的,皇甫清宏为了讨皇帝欢心而娶的王妃。她如今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从小的宫廷之中长大的夕颜又怎会猜不透因由?只是不知道那位万贵妃,在这场戏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果然生了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六皇妃微有些气急败坏,“只可惜再怎么美也不过是个丫鬟出身,一身贱骨头,就知道使坏勾/引人!”
闻言,夕颜禁不住冷冷一笑,美眸微微一转,眉目间便是风/情无限:“原来六皇妃是兴师问罪来了,我倒想问问,六皇妃若真有本事留得住六爷,又何苦来找我?又或者,六皇妃能让自己府中的那些绝色美男子们留住六爷,也算是一桩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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