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俊尘走到客厅的玻璃门后时,便停下了脚步,而后他一直站在原地,亲眼目睹着薛安凉离开之后,他才转过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面带笑容坐在了顾知沫的对面。
顾知沫的精神状态已经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只是一想到刚刚的血腥场面,她的眼神当中依然透着一抹难以用言语形容出来的心悸感。
看到骆俊尘,她捂住胸口,吃力地喘了几下之后,终于能够让自己平静地发出了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
“这件事与你无关,”骆俊尘温文尔雅地笑了笑,狭长的眉眼当中硬是晕出了一点似水柔情,“薛安凉曾经背叛过我,我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知沫,我教过你,想要百毒不侵,自己就要首先学会心狠手辣,否则你拿什么东西让别人俯首称臣。”
顾知沫眯了眯眼睛,把眸底繁冗的情感压在了最底端,她没有回应,低着头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清晰地体会到了那种疼痛感,她难以想象,刚刚的那个女人在那一瞬间到底承受了怎样的感觉。
“那种人,你没有必要为她感到愧疚,就像孟雪一样,”骆俊尘顿了顿,“都是她们自己主动送上来的,怨不得别人。”
“再说,她们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而另一个则是败坏社会风气的弄虚作假者。”
他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顾及到顾知沫脸上的神色变化。
原本已经缓缓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一点一点地聚集在了一起,顾知沫的手指不停地在沙发表面上刮蹭着,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指甲不小心断裂的声音。她吃痛,却没有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
片刻之后,顾知沫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骆俊尘,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或死,正常或残疾。”
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决绝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骆俊尘先是一愣,而后淡淡地扬起了嘴角,硬生生地在唇边扯出了一丝弧度,“我不可以,难道陆琛熠就可以么?还是说,你肚子里的,根本就算不得是一条生命?”
眸色一瞬间拢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顾知沫的手直接揪住了身下的那层皮,断裂的指甲嵌进肉里,一阵不断蔓延的酸涩感。紧咬着的唇瓣忽然间就松了下来,顾知沫看着眼前的男人,说,“你是你,他是他,他伤害的只有我一个,而你,不计其数。”
“从这一点而言,你没有任何的资格与他相提并论。”
“呵……”
意料当中的态度,骆俊尘只是嗤笑了几声。
明明两个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顾知沫却依然还是感觉到他吐出来的气息从自己的头皮上直接划了过去。
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顾知沫询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对我所说的话是什么了。”
骆俊尘向后,靠在了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它,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夏洛晴当初可以准确无误地知道你母亲所在的位置,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帮助她,而那个帮助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薛安凉。”
“你的母亲是我的姑姑,她毕竟是我的亲人,现在,你告诉我,我刚刚取下那个女人的舌头,过分么?”
他根本就没有给顾知沫回答的机会,而是不间断地继续说,“我想应该一点都不过分,一条舌头抵一条命,说到底,还是薛安凉赚了。”
“你说完了么?”等到骆俊尘不再说话,顾知沫才扔出了一句话,“说完了,我回房间了。”
一件事,牵扯到了太多的人,似乎这并不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顾知沫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在某一天变成与骆俊尘一模一样的恶魔。在骆俊尘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摊开手掌,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它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这双手掌上也开始沾染上了各种各样身份人物的鲜血,她几乎随时都可以嗅到从指尖里散发出的血腥味,无论她怎么洗,都洗不掉。
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在她刚要推开那道门的时候,骆俊尘直接叫住了他。
顾知沫止住了一切动作,下意识地转过了身,而骆俊尘原本还是与之前那样斜躺着,在察觉到顾知沫的视线之后,他缓缓地抬起了上眼皮,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随机又把自己的一只手臂搁置到了沙发的边缘,侧身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知沫的心中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骆俊尘的浑身上下像散发一种着与身俱来的高雅与尊贵一般,一举一动都显得绅士而礼貌。
只是这样的动作下面,掩藏着的,是一颗近乎变态的心脏。
暗沉的颜色,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思绪被拽了回来,顾知沫这才掀了掀嘴唇,“还有什么事?”
骆俊尘含笑,弯下了眉眼,一双桃花眼中,潋滟着万般柔情,“我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帮薛安凉选好接下来的道路了,一种是换个性别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着,一种是把他送进监狱里,并且把夏洛晴犯下的那些错误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你觉得哪一个更加好些?”兀自提唇,“我倒是觉得第一个挺有趣的,太监,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现实中,倒是真的没有接触过。”
“前些日子,去了趟泰国,那些人妖倒是长得不错,只可惜,命根子还在,变来变去,都还是男人的身体。”
顾知沫的身体不停地颤动着,她无法想象骆俊尘是如何做到心平气和地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语的。
就在他的长篇大论还在往下进行的时候,顾知沫直接冲着他的方向嘶吼了一声,“骆俊尘,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真的不觉得你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太过分了么?你没有权利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同样,我也没有这个资格。”
“你如果真的想让他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那麻烦你把他送进监狱。”
顾知沫说完就重新扭过了自己的身体,想了想,她又继续补充道,“哥,我再这样称呼你一次,我求你,不要让我对你恨之入骨。”
而后,她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骆俊尘愣在了原地,耳侧,一直是顾知沫的那句话那嗡嗡作响。
我求你,不要让我对你恨之入骨。
骆俊尘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顾知沫似乎已经慢慢地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而自己正在把对弟弟的那份亏欠一点一点地转移到她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只是为了利用她,仅此而已。
焦躁无比,骆俊尘扯开了自己衬衫上的纽扣,直接走到了车库里。
车鸣声在空中响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周围慢慢地沉寂了下来,顾知沫这才移开了一直捂在自己脑袋上的枕头。
愣愣地坐起身,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膝盖,她的目光像是失去了光彩一般,呆滞地看着不远处。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顾知沫下床,慢慢地走了过去。
在包里翻了很久,她才在最底端看到了自己的通讯工具,刚刚把它拿出来,那盒验孕纸也跟着掉在了她的脚边。
顾知沫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弯下腰把那盒验孕纸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包里的动作刚想要执行,她想了想,还是拿着它一起坐到了床上。
手机下方的指示灯不停地闪动着,顾知沫划开屏幕,便看到了三个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未接电话,还有两条短信。
“今天在家里都做了什么事?”
“怎么不接电话?看到短信请回复,我很担心你。”
眉头轻轻地蹙了蹙,顾知沫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最终还是选择拨出了陆琛熠的号码。
接通之后,他便听到了陆琛熠略显焦急的声音,“知沫,告诉我,是不是骆俊尘又对你做了什么?”
他对我做了什么,他能对我做什么,他不过是当着我的面直接割下了一个女人的舌头,他不过是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他要把薛安凉变成一个太监。
可是,这些话,顾知沫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蠕动着自己的嘴唇,很轻地回应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上午收到短信,路子扬死了,我去现场看了一眼,回来之后有点累,就直接睡觉了。”
她到底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说实话。这样想着,陆琛熠把自己的手机握地更紧了一些,到底要不要戳穿她?要不要告诉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要命的矛盾与纠结。
直到最后,陆琛熠还是强迫着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不要总是把自己弄地筋疲力尽,知沫,你还有……你还有傅思临,你还有我,好好照顾好自己,听到了么?”
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顾知沫的目光忽然间就鬼使神般地落在了那盒验孕纸上。
手指动了动,她继续说,“你放心,我这么这么没心没肺,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
想了想,她突然又喊了一声,“陆琛熠。”
“嗯?”
“没事,我……”顾知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先去忙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嘟嘟”的忙音传入了她的耳朵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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