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历来都是被大靖人认为是粗鲁野蛮的代表,这次骑术的比试,更让人们有了这样的认识。
小辫子赛马的方式,比之聂齐连的要粗暴得多得多,呼呼的一鞭子下去,那马就嘶叫一声,听着好不凄凉。
两匹马,都如风般卷起了无数黄尘,化作了虚影,从人眼前一掠而过。
众人一声惊呼还在空中回响,马匹就已经去了远处,这赛马是围着操练场一个大圈,比试规定是要跑三圈,一圈大致有两里,三圈下来,就是六里。
六里的赛道,还限定了时间,这就是在草原上,也是少见,一炷香的时间,就是胜负。
在场的人都紧张得几乎已经说不出了话来,许久人的目光随着马匹的奔跑方向搜寻着。
此次,聂将军,聂齐连的父亲,大靖的三军统领,也带着病来了。
聂齐连这是入军后第一次为大靖争光,这对聂齐连来说尤为重要,连城青站在子絮身旁,倒是淡然得很。
李非白是武试的替补,所以这次他必须在场,不过他在的地方与子絮他们站的地方不同,他们是在马厩里看着。
若是聂齐连在一炷香还未烧完的时间内倒下,他就必须上场,不管来得及来不及。
站在马厩里看着,李非白的视觉比之旁人更是窄小,他只看到了两匹马一溜烟跑过,带起了一股股的灰尘。
看着自己身旁那匹看上去有些瘦弱的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次,是不需要我们上场啰……”
那匹瘦弱的黑马听到李非白的这一声感叹,长啸了一声。
聂齐连与小辫子的身影,已然不可见,就是马匹,也只看到一道黑一道红的虚影,一圈下来,裁判已经是看得双眼发酸,这样的速度,在禁军里是从未见过的。
当然这样的骑术在三军里有很多人可以做得更好,但在只知享乐身体素质日渐下降的禁军里,这样的表现可说得是极为出众了。
一圈,裁判看了一眼身旁的那炷香,才烧了五分之一。
两人这不相上下的赛马,让无数让看得热血沸腾,草原人骁勇,赛马这一项对他们来说该是手到擒来的,所以多木烈并没有多大的担忧,此时的他,安心的坐在棚子里喝着茶,只是用眼睛余光留意在一旁皇上的举动。
多木烈有必然的信心,皇上却没有,此次若不是三军里那个骑术最好的校尉敢不回来,他也不会动用聂齐连参加骑术的比试。
当然其中,不乏对聂将军的信任。
丞相习进安,此时也是坐在了皇上身后,这一对一同走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君臣,只是时不时的交谈一声。
子絮依旧看了一眼场地各处,习浩然并没有来,也是,连城青的比试他都未来,聂齐连的比试想必他也不会来了。
聂齐连与闪电的表现都很少,虽然两人的速度现在还是不相上下,但不能就此就说聂齐连无能,闪电的速度,已经让不少的人瞠目结舌。
大靖聂齐连的拉拉对可比小辫子的拉拉对要多,赛马场四周都是为聂齐连呼喊加油的声音,而草原那一行人的声音,却是被淹没了个严实。
看到泽而野正在打量着连城青,子絮用手推了推连城青的手臂,感觉到了异样的连城青扭头,看见子絮正看着前方。
他也看了过去。是上午那个敌手泽而野正在看着他。
他笑了笑。
泽而野皱起了眉。
泽而野在草原,是箭术最出众的人,所以他一向自视甚高少有敬佩的人,但这次的连城青,却是让他又敬佩又恨的一位。
为何?因为连城青算来年纪比他小两岁。
他想,若是连城青比他大,那他有把握可以在年纪追上他连城青的时候箭术也追上连城青,但他在比试结束之后与人打听过,连城青今年二十,而他,今年二十二。
在他二十的时候,远没有连城青现在的成就,所以那一瞬,他又有了挫败感,短短的一日被同一个人连连打击,泽而野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从草原来,带着可汗交代的使命,但现在,使命没有完成,他要受到的惩罚,可想而知。
要么会神似异乡,要么,回到家乡受尽屈辱。
这两点,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没有办法,除了在心里抗拒,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隔着有三丈距离的栏杆,泽而野冷冷看了连城青一眼,离去。
正在欢呼喝彩的百姓只有很少很少的一些人看到了他的离去,就是他的同伴看到他离去,也只是看了一眼未置一词。
草原,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
“你觉得聂齐连跟那个小辫子谁会赢?”
子絮看连城青发愣失神,就倚着栏杆问道。
“当然是聂兄。”连城青回答得干脆。
“你这么有信心?”子絮不由好奇,她对连城青有信心,那时因为她知道他的秘密,那连城青对聂齐连有信心,也该是如此,所以,她很好奇。
“公主,你看。”
子絮顺着看去,然后摇头。
她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两匹马的虚影。
“你看,小辫子的那匹马。”
“马怎么了?”子絮问道,这匹马,她在安州见过,是他们在草原带过来的。
“马的腿。”连城青又指着强调了一遍。
马的腿,子絮仔细认真的在看着,马的腿,腿上有……腿上没有马蹄铁。
她愕然回头,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一些可能性的片段,难道是连城青为了让自己的好友聂齐连赢得比赛做了这样的小动作?那小辫子难道不会发现吗?
“你别看我,不是我干的,只是我刚才一不小心,看到了。”连城青摊手耸肩说道。
“那是谁?”子絮傻傻的问着脑袋已经不受控制的在想着。
“我哪知道,要跑六里,这操练场虽平坦,但你看这地面的沙子,马的速度必然会受影响。”
连城青的信心,便是来自这里。
居然有人做了这样的小动作没被人察觉,到底是谁?子絮脑子里不断搜索着,但一无所获。
现在看上去,两人依旧是不相上下,两匹马的速度也是并肩齐驱,但分胜负,要看后面。
一旦小辫子的马开始吃痛,速度就会降下来,到底是谁?可以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这样的小动作,她当然不会想到,此时在马厩里,有一个人抚着一匹瘦弱黑马的马鬃毛在感叹着。
小辫子的致命一处,也是速度,速度太快,没人发现马匹的异样,就是他,也未察觉。
只有连城青与子絮,捂着嘴在笑着,当然在马厩里的李非白,不会笑,因为他看不到,但到了现在这个关头,看到看不到已经没有区别了。
谁都不会知道,在众人都退去的中午下午,他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不管这个人是谁,但至少可以确定是大靖人不是吗?”连城青挑着眉说道。他也不知这人是谁,但既然不是要害聂齐连,他也懒得去追究。
“对了,我要问你一件事。”子絮沉吟片刻说道:“你与浩然去了青峰山?让你师傅收了浩然为徒?”
连城青点了点头。
“要多久?”
“师傅说,看他的天赋。”
天赋,子絮笑了笑,不再说话。
“公主可是不放心?”
“嗯。”子絮点了点头。
连城青呆了呆,他倒是没想到公主回答得这么直接。
“有师傅在,习兄很很好的。”
“不知贵师是何人?”子絮偏头。
“我师傅?我也不知。”连城青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你也不知?那你如何拜他为师的?”
不可能连连城青也不知道他师傅的名字的啊!
“公主可能不知,我幼时体质弱,我父亲,便让我跟着师傅习武强身健体。”
子絮当然知道此事,她轻哦了一声说道:“那你父亲可知道贵师的名字?”
“我也问过父亲,父亲也不知,师傅于父亲有救命之恩,他不肯说,我也不好去问。”
连城青很是恭敬,子絮也能想到连城青的师傅该是如何武艺绝超博学多才的一位高人,就说连城青的这一手箭术,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习武人可以教出来的。
“你这一手箭术可是你师傅教的?”
“也不是,是师傅给了我一本册子,让我自己学的,师傅常在外游历,说来与我相处的时间也是不多,每次回来,他就带回来一些东西丢给我一本册子让我自己练习便就消失了。”
连城青也是不解,他在青峰山生活了十年,但他与他师傅相处的时间,却是不到半年,只有一次,他们相处的时间多了些,那次,是他师傅受了伤。
“想来是一位心无旁骛的隐世高人啊!”这么神秘,也就那些隐世的高人才会这么保守自己身份这个秘密了。
“我也是这般觉着。”连城青一抬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激动了起来,“你看。”
子絮赶忙定眼去看,只见那赛马场上,小辫子的马已经落后了半人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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