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到书信后会立即班师回朝。还有,你马上派锦衣卫将王振在宫内宫外的党羽悉数拿下。办妥之后,速宣于谦、孙继宗入宫晋见!”孙太后面上的神色让人莫敢不从,阮浪虽然心中存着诸多疑问,却二话不说立即下去照办。
孙太后却如同被抽干了气力,一下子跌坐在椅中,身子软绵绵的,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闭上眼睛,她再一次细想着,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为什么要杀王振?这还是她自执掌权柄以来要杀死的第一个人,会不会有错?一个不得志的文人,不过是为了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许他只是无心之过?
不会!她很快否定了自己,不能以妇人之仁去看待军国大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冷静地分析王振,分析祁镇此次贸然出征前前后后的过程和细节……
如果说一切只像外界所说的那样,王振怂恿皇上亲征不过是为了贪享弥天之功,那他只是愚蠢,罪不至死。会是这么简单吗?瓦剌为何要突然入侵中原?
永乐十八年,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实际上就是摆出了天子守关的决心和魄力,以期进一步震慑和压制漠北蠢蠢欲动的残元三部势力。永乐朝二十年间,成祖朱棣先后五次亲征,使得漠北残元势力遭受到了严重削弱。此后,他们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入侵和战事。
到了仁宣两朝,宣德皇帝朱瞻基认为北方游牧之所以经常犯境入侵,是因为他们自身经济落后,手工业不发达,日用品缺乏。所以,他一改成祖朱棣时代对蒙古以攻代守、主动出击的策略,转变为镇守九边、互市往来的“以守为攻”的方针。这样,北方部落可以通过与中原进行贸易来获得他们所需的生活用品。自此,战事几乎绝迹。
此次祸事又是因何而起呢?孙太后从案上拿起阮浪刚刚报上来的一撂奏折细细查看起来,当最后一本奏折被她紧紧合上的时候,一切皆澄明于胸了。
北方部落与中原的贸易,除了马市,就是一年一次的朝贡了。马市贸易虽然简便,在边境上可以用驼马、毛皮换取明朝的瓷器、布帛等日用品;但朝廷明令,严格禁止铜、铁和兵器的交易。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在马市上被换到。
而易货的最高形式便是“朝贡”,就是漠北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每年都向大明朝廷入贡驼马兽皮,朝廷进行估价给值,另外再给以大量赏赐。
近年来,瓦剌派入京城进贡的使团虚报人数、冒领赏赐,此事几乎已成为定例。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振主管此事,以往从不严查,直接照使团呈上来的虚报人数赏赐。可是今年瓦剌派贡使三千人入京,王振却突然心血来潮,一反常态地较起真来,不仅严格清点实际来人,核定赏赐,而且还大大压低了贡马的价格。正是如此,才激怒了瓦剌的丞相也先,瓦剌遂以明朝失信为借口挑衅,公开与大明朝廷反目,大举攻掠内地。
王振前期对瓦剌朝贡虚报之事不闻不问,而此次却突然严加盘查并公然羞辱贡使激怒也先,又在也先出兵后立即怂恿天子出征,更令人不解的是,他居然奏请皇上命公侯以下勋戚众臣均随驾前往。如今只有寥寥数位年轻官员留守京城,可以说大明此次是倾巢而出了。
这里面暗含的玄机,越想就越令人感觉毛骨悚然,孙太后此时才明白什么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自阉入宫?”孙太后苦笑道,“饱读圣贤书,进士门第儒士出身,官场九年上下钻营,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诱惑才能让你有如此大的决心自阉入宫为奴?难道就是为了要毁了大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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