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伴月。
南京城金川门外,一位宫妆美人怀抱幼女悄然而立。美人如花,宛如一块无瑕的璞玉,脸上是似蜜一般醉人的笑容,双眸如同春水,含情脉脉,不需一语,即可让人沉溺其中。这便是太子嫔孙若微。
在咫尺之外与她相对而视的,正是她的夫君,大明朝皇太子朱瞻基。此刻,没有锦衣玉冠,也不是金盔银铠的戎装,只是一件淡青色的半新长袍,头发也只用同色的发巾随意一束,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百姓的打扮,然而却丝毫挡不住他的风神俊秀和逼人英气。
温润如玉却又不失阳刚果敢的轩昂气宇,一种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尊贵气度,在寂静的月夜中,是那样旖旎惑人。偏偏他的眼中又裹着一丝忧郁和柔情,让人看了竟有些心酸。
“好了,不能再耽搁了!”孙若微轻启朱唇,柳眉微蹙。这半年对于她来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先是随朱瞻基来到南京赈灾遇险,朱瞻基濒临生死绝境,身体刚刚复原,如同惊雷一般;又突然得到京中密报,半生谨慎、在太子之位上苦熬了二十多年的洪熙皇帝朱高炽登基不足十个月,竟因恶疾而终了。
这突然的病逝,是天道命数,还是人祸?
这背后是否又隐藏着一场惊天之变?
朱瞻基得到皇后张妍密信之后,片刻未歇,立即悄悄起程,可这一路之上能否太平?
若微心思忧甚,但面上却要刻意装作轻松,“你,一路小心!”此时,除了“小心”二字,临别之际,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面上闪过些许的不忍之色,伸手将她和所抱的女娃一同拥入怀里,垂首附在她耳边低语,“若是此番北上奔丧途中真出了什么岔子,你就随许彬隐于山林,万不可强出头再做无用之争。”
“殿下?”她眼中似有泪光闪过,朱瞻基的话若在平时说来,一定会惹得她嗔怒大发,可是此时此刻,除了感慨,便是心惊,这算什么?临危托孤?若微心中酸楚难奈,而唇边却努力绽开了最美的笑容,明眸微闪,语气轻柔透着戏谑之意道:“没有什么万一,若微在此恭祝殿下马到功成。”
四目相对,仿佛多少往事历历在目。少年时期同居太子宫的青梅之恋,佳人长成之后的赐婚风波,北京皇城里皇太孙府中的暗流涌动……他和她,有着太多的回忆与不舍。
朱瞻基眼眸之中精光烁烁,此时的满腔鸿志、归心似箭居然瞬间就被她唇边的一抹温柔牢牢地绊住了。此时他才能够理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以博美人一笑”的无奈与苦心。
终于,他点了点头,在她肩上轻拍两下。
此时仆役打扮的两名青壮男子立即牵马上前,朱瞻基稍稍一顿,低声说了句:“千万保重!”随即便翻身上马昂首扬鞭,胯下骏马一声长嘶,疾如闪电,顷刻间便冲了出去。
“请娘娘多保重!”另外两名男子冲着她行礼之后也随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习习的微风轻拂起她的裙摆,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中的柔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竟悄然闪过一道戾气,她轻唤一声,城门口立即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小太监伶俐地放下脚凳,扶着她上了车。
“在城里转上两圈,然后走西角门入宫。”她低声吩咐着。
“是!”
太子嫔孙若微靠在车厢里,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焦躁不安。她眉头微拧,暗暗思忖着,自幼时入宫至今,她与朱瞻基经历的每一次分离竟都是如此令人肝肠寸断。
那这一次?
她实在有些不敢往下想。
“娘!”怀里的小东西不知何时醒了,她立即不安分地闹了起来,“娘,父王呢?馨儿要父王抱!”
若微将她抱在膝头,看着她可人的小脸和那双如同黑宝石一般的明眸,唇边带笑,柔声细气地哄着:“馨儿乖,父王去救助灾民了。城里前些日子闹地震,好多人家的房子都倒了,好多小弟弟小妹妹现在都无家可归了,你父王要去帮他们建房子,这可是如今最要紧的事情,所以馨儿要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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