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朱瞻基从亭中冲了出来,护着若微和嘉兴、子衿一起避入亭中。
小亭中原本是几位皇孙,然而宴席一散,瞻墉就拉着瞻堈等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如今亭中就只剩下瞻基和瞻墡。
“这雨好没来由,说来就来了!”方子衿掸了掸身上的雨点,好在跑得快,只是袍子上还是微微淋湿了些。
而嘉兴郡主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跑得最慢,大红的礼服又长又赘地拖在身后,如今湿了大半,正恼得不行,一抬眼看到瞻基搂着若微,瞻基的袍子也湿了,可是若微身上却干干的,不由长叹一声:“真是同人不同命,皇兄与若微,真是羡煞旁人!”
瞻基毫不理会,只细细打量着怀里的若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妥?”
方子衿听了,神情极为紧张:“孙姐姐,身上不舒服吗?”
瞻墡的眼中也是难掩的关切。
若微两颊微红,嘉兴郡主则借机取笑道:“皇兄是心疼若微肚子里的宝宝。”
若微瞪了她一眼,面上娇态十足,更是让人怜爱。众人目光齐聚她的小腹,此时才发现已然悄悄凸显。这一切瞻墡看在眼中只觉得凄苦难当。
正说着话,空中突然一道电闪,紧接着雷声大作,若微惊慌失措地捂着耳朵藏在瞻基怀里,而西边皇宫上方忽地腾起一道火球,顿时火光冲天。
“不好,是奉天殿!”朱瞻基大惊失色,轻轻松开手,将若微按在椅子上,“你在这儿好好待着,一会儿自有太监宫女们执伞来接!”
“你去哪儿?”若微紧紧拉着他的衣袍。
“三大殿是皇宫的门户,如今突然遭了雷击,宫中定然乱作一团,须速速前去料理!”说完便指着瞻墡说道,“帮为兄照看好她们!”
瞻墡还不及表态,瞻基已然冲入雨中。
若微眼中尽是担心之色,此时方觉得指尖隐隐作痛,稍一抬手,才见三指玉甲尽断,渗出猩红的血色点点,更是一阵心慌意乱,只觉得隐隐不安。
“你的手?”瞻墡也看到了,其实刚刚曲间突然变得有些生涩,他就猜到了。这《十面埋伏》原名《楚汉》,原是琵琶传统大套武曲。今儿宴会当中若微却以古琴来弹奏,想来是怕琵琶原谱杀伐之气过重,不适合今日的氛围。改以古琴奏之,在金戈相斗的激情中增加了悠扬与抒情的别样感觉,正是独具慧心。可是以古琴来演奏此曲,在高潮部分要想奏出那个效果是非常不易的。
同样精通音律的瞻墡知道,古琴若想奏出激昂的效果,高潮部分必须要用四个手指同时按住四根弦,一起上下滑奏,非使大力所不能;临阵换器,曲谱必精妙于心,而弹奏之人更要以心为曲,音人合一,颇是耗费心力与体力的,对于一个有孕在身的纤细女子来说更是不易。只是她的这份心,母妃和在场众人究竟有几人能体会?此念一起,瞻墡心中的倾慕之情更甚。
其实瞻墡自己也曾经将《梅花三弄》变换于笛、琴、琵琶三者之间,所以十分了解个中的精妙。想不到自己与若微竟是同道中人,一时间百感交集,莫名唏嘘。
朱瞻墡的情绪自然流露在脸上,随着他的目光,众人皆把关切之色投向若微。
方子衿更是掏出绣帕为若微擦拭血渍,此时面上满是歉疚之色,“孙姐姐有孕在身还为子衿奏曲助阵,原是子衿太过唐突了。”
“没事!”若微面上含笑以示安慰,这才将目光停在朱瞻墡的脸上,双目对视,若微竟也呆住了:“是你?”
朱瞻墡面上拂起淡淡的笑容,冲着若微双手一揖。他很想开口尊称一声“嫂嫂”,可是他如鲠在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永乐十九年四月初八,大明都城北京新宫中的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因雷击起火,皇太孙朱瞻基率亲兵与内阁大学士杨荣一道指挥禁卫军进行抢救,也只抢出一些重要图籍,三大殿均未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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