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高兴,什么赏赐恩典都一股脑儿地吩咐下来。可是马云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依旧跪在地上纹丝没动。
朱棣见马云没有回应,这才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马云颇有些为难:“万岁爷,这消息是锦衣卫传给奴才的。万岁爷要是这会子又是打赏,又是派太医嬷嬷的,怕是……”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大笑:“朕真是高兴坏了,乐而忘形。这不是明摆着不打自招吗?若是瞻基知道朕派人在他府里盯着,肯定心里不自在。罢了罢了,朕先忍上这一时三刻,看这基儿什么时候来给朕报喜,再赏不迟!”
“万岁爷圣明!”
“好了,你下去吧!”朱棣面上是难得的和煦。看着马云退出了寝殿,他这才重新坐在龙床之上,抬眼又看到不远处,对着龙床的那面墙上,挂着的那只纸鸢,愣愣地有些出神。素素,他在心里唤着她的闺名,不由有些伤感。你不愿入宫,千方百计地躲开朕,却没有想到你的女儿却成了朕的孙媳,如今还为朕的孙儿孕育着皇家的血脉,看来这“缘分”二字,真的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外间响起值守太监的唱奏:“司礼监黄公公觐见!”
“宣!”朱棣收回思绪,又恢复了往昔的肃穆威仪。
司礼监黄俨躬身入内,亦步亦趋:“老奴参见万岁爷,给万岁爷请安,给万岁爷道喜!”
道喜?天子的心事怎能容别人窥视半分,朱棣一道厉目射来,凌厉得如同寒冰。
可黄俨似乎并不畏惧,面上笑容依旧。
此时,寂静的夜色中,在寝宫外面忽地响起一阵悠远的箫声,如泣如诉,曲调声声动人心弦。这箫声听着如此熟悉,让朱棣仿佛想起了什么,他从龙床之上站了起来,缓缓向外走去。
宫门口值守的太监与宫女刚要请安,朱棣嫌恶地挥了挥手,她们立即伏在地上,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朱棣站在宫门口。一弯新月之下,无边的夜色中,一个曼妙的侧影,静立于大殿外面的汉白玉石阶上。白衫红裙,青丝墨染,若仙若灵,手执一管玉箫,朱唇轻启,那优美如同天籁的曲子就这样流泻出来。
她悄悄转过身,仿佛月中的精灵般从夜色中向朱棣缓缓走来。如同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两颊笑窝中霞光荡漾,丽质天成,如同生于月宫的仙娥。
“贤妃?”朱棣有些恍惚了,此人好像死去的贤妃权氏福姬。
“万岁爷,这是老奴此番在朝鲜为万岁爷精心挑选的喻氏!”身后传来黄俨低沉的解说。
原来不是权氏。天子乌黑的眼眸中,初时是灼人的火热,然而瞬间就无端地染上了一层嗜血的寒意,仿佛苍狼遇到久违的猎物,那眼神中透着绝杀之气。
只是那女子似乎不怕,依旧笑意盈盈,手执玉箫独自品奏。箫音未停,脚步不歇,一步一步蹬上石阶,一步一步向朱棣走来。
朱棣半眯着龙目,这个女子,倒别有一番风韵。这份直爽,似乎比王贵妃和当初的贤妃权氏还要合他的心思。只是可惜,朱棣心中暗自嗟叹。若是三两年前,自己也许会立即将她扛入寝宫成就好事,可是现在,朱棣不免有些苦涩,当真是老了吗?心思尚存,怎奈气力不足。
朱棣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又看了看黄俨,不发一语,独自进殿。
那喻氏女子稍稍一愣,黄俨立即冲她使了个眼色。那喻氏仿佛会意,也悄悄跟随朱棣进入寝宫。
在身后女子的娓娓动人的箫音中,朱棣重新坐回到龙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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